小母牛们就像又被人戳了一下那样,在嘈杂的呼气声里,它们胡乱地挤进了石屋。我急忙随手把那半截门扣上,我身子靠
会儿,沐浴这和暖的阳光,背底下是凉爽的青草儿,空中飘送着苜蓿花香,静悄悄的农场里充满着一片和平气息。可是,现在我心里却有如煎熬,这一整天的检验工作正待我去进行,而我已经虚耗了一小时多的光阴了。我可以想象到一长列的农民们正在等待着我,老不见我到来他们已经开始在咒骂了。想到这里,我心中愈来愈焦急,因此我跳起来,奔下斜坡到那栅门口,由那漫长的大路望过去,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凯先生已经回来了。
除了凯先生以外,还有个肥小子骑着一辆脚踏车,慢吞吞地跟在凯先生后面。这肥小子用两只脚后跟踩在脚踏上,两边膝头向外开,头上戴一顶帽子像是无边的高帽,一撮黑发由帽檐散披在额前。
到了近前,凯先生很高兴地告诉我:“山姆肯来帮我们了。”
“你好!”我招呼着。那肥小子缓缓转过头来,那圆团团的面孔上一对圆眼是空洞而没有任何好奇心的。我心里知道这小子果然是个迟钝的人,不知道他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我们回进大栅门向那牛群走去。那些小母牛们不在意地瞧着我们。显然它们已经玩过一上午那种游戏,玩得够痛快了。现在就看我们还有什么更有趣的节目提出来。玩与不玩都看我们,它们是不在乎的。
山姆把脚踏车往门旁一靠,朝那牛群慢慢走来,一边用大拇指与食指做成一个圆环放在嘴上,他的神色表示着他所需要的一切都凑齐了。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霎时间我听到不知由哪儿来的一种嗡嗡声越来越响,我急忙环顾四周以为有一大群什么虫类正在四方八面群集而来。
可怪的是那小母牛群,就像触电一般,它们原先的优越感登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发僵与焦灼。随着那嗡嗡声愈来愈响,牛群开始转头逃窜——纷纷向斜坡上面冲去,那情形完全不像先前做游戏时那么快乐了,它们不再昂首、掷尾、踢蹄,这一次是肩膀并着肩膀,慌慌张张地集体逃窜。
我跟凯先生两边护卫着,到了石屋前面,它们挤成一团,却仍在犹疑不决地四处张望着。
我们不得不停下来等候那肥小子。他显然是个只走慢步而不肯跑步的人。好不容易等他上到这高坡顶上,他又得停下来喘喘气,一边用那无神的双眼瞧着这仍在乱挤的小牛群。
终于山姆又做了指环放到嘴唇上去了。短短的一阵静默之后,可怕的嗡嗡声又起,这声音比先前更认真而又更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