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生
没有,不过我及时地制住了自己。反正不愁没有谈话资料,屈生对于大多数的新闻都有所评论。有时候他会念一段报纸给我听,然后同我讨论一番。我觉得我碰到了一个比我脑筋动得更快,更有活力的人。好像才一会儿工夫就回到诊所来了。
我们到家时西格出去了,天快黑他才回来。他从后面回来,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坐进躺椅跟我聊起他今天所看的病。这时,屈生走进来了。
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变了,就像什么人开了个开关似的。西格的笑容变成了讽刺的笑,他对他弟弟打量了好半天才含糊说了声:“哈啰!”然后就站起来到书架前去找书,找了好几分钟。我可以感觉得出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屈生的表情也大有改变。他的脸是完全木然,可是眼睛倒是在小心观察。
西格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书了,他慢吞吞地翻着。头也不抬地轻轻地问:“考得怎么样?”
屈生小心地吞了一口口水,又深呼吸了一下:“寄生虫学考得马马虎虎。”他用一种平板单调的声音回答说。
西格好像没听见似的。他在书里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坐下来看书,慢慢地看,又慢慢地把书摆回书架去。他又在找书了,还是背对着他弟弟,又轻轻地说话了:“病理学呢?”
屈生这时只剩下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像随时打算开跑的样子,他的眼睛在他哥哥跟书架间溜来溜去。“没通过。”平板单调的回答。
西格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耐心地找他的书,有时抽出一本书,翻翻,又小心地放回去。最后,他不找了,坐回椅子里,两条手臂无力地垂着,都差点碰到地上了。他对屈生说:“你当掉了病理。”平平淡淡的语调。
我真没想到我会啰里啰唆地大插其嘴:“这也不错,等下学期圣涎节时他还可以再考,并不耽误什么。这门课也的确难。”
西格冷冷地盯住我:“你认为这也不错,是吗?”他静了一会儿,然后谁也不曾料到他会对他兄弟大吼起来,“我可不同意!哼,‘这也不错’,我认为是错透了,真丢脸!你整学期都在搞些什么鬼?灌黄汤,追女人,花我的钱,除了念书你什么不干?!你还有脸跑到这儿来告诉我你当掉了病理!你的毛病就是不用功,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懒鬼!”西格变得叫我不认得了,他的脸发黑,眼露凶光,他又对屈生吼起来了:“我受够了,这一次我实在够了!我成天做牛做马,就是送你到那儿去浪费时间去的呀?这次你是完了,你听见了没有?一了百了!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你,滚呀,快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