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消弭。每天都有两次,她会在灯光雪亮的车厢里看到一个眼神空洞、瘦巴巴的老男人从自己眼前掠过。她甚至不知道外面早就天黑了,路灯街灯都亮了,把黄色的灯光投入稠密而冰凉的半空;今天,安努斯卡完全没见到阳光。她在基辅站出站,回到地面,沿着在建的大楼走入临时通道,盼着能看到裹得层层叠叠的女人。
她在,就在平素待的地点,做着平素做的动作——小范围的摇摆晃动,往复走出类似8字形的痕迹,喊出她一成不变的咒骂,看似一堆潮乎乎的破衣烂衫。安努斯卡在她面前站了很久,那女人才注意到她,停下所有的动作。接着——虽然没有提前安排——她俩不约而同地快步走起来,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她们不赶紧的话,此刻奔向的目标就将永远消失。走到桥上时,寒风如女拳击手般连连出击,击中她,也击中了她。
在阿尔巴特区的小店里,她们买了美味的薄饼,不贵,浇的腌猪肉和酸奶油都很足量。裹得层层叠叠的女人在玻璃碟里放了几枚硬币,店主就帮她们加热了食物。她们找了个靠墙的好地方,享用了这顿美食。安努斯卡像被催眠了似的,痴迷地望着长椅周围的一群年轻人,虽然天很冷,他们却喝着啤酒,弹着吉他。与其说他们在玩音乐,还不如说是在瞎闹腾。冲着彼此大喊大叫,逛来晃去。还有两个女孩骑在马背上,这景象可不常见,两匹马都很高大,显然刚在马厩里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如同亚马逊女战士般的女孩之一向玩吉他的孩子们打了招呼,姿态优雅地下马,聊天,同时紧紧地抓住缰绳。另一个女孩和落单的游客攀谈起来,想说服他们给点钱,好给马买吃的——反正,她是这样对他们说的——但游客们认定,她们只会用钱去买啤酒。那匹马看起来并不缺营养。
裹得层层叠叠的女人用胳膊肘撞她,说:“快吃。”
可是,安努斯卡无法将眼光从街头即景中挪开;她近乎贪婪地望着年轻人,薄饼还在手里。在他们身上,她看到的是她的佩迪亚;他和他们的年纪差不多。佩迪亚回到了她的体内,好像她从没把他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他就在那儿,蜷缩在她凸起的肚子里,像块石头般沉重,痛苦地生长着——她必然要再次生下他,这一次,是从她的每个毛孔里,让他在汗水中出世。此刻,他已胀升到她的嗓子眼,挺入她的肺腑,因而只能在呜咽中现身,再也没有别的途径。不行,她吃不下薄饼——她的身体已经饱足。明明可以坐在那边、拿起一罐啤酒给马背上的女孩、自己也倚靠在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