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开始,那条河就像根针,插入之前安稳生活环境:公园里景致,种着可怜巴巴几排蔬菜暖房,们玩跳房子水泥板铺就人行道。这根针穿刺到底,标出垂直发展第三维度;被如此穿透后,童年世界就像只漏气橡胶玩具,在嘶嘶声中,气都漏光。
父母不能算是安居型那种人。他们不停地搬,次又次,最后总算在所乡村小学附近逗留比较长时间,那地方离任何条正儿八经大路、任何个火车站都很远。之后,旅行就仅仅意味着在犁沟里行走,翻过没有耕地天然山脊去附近小镇,买点东西,在当地办事处交几份文件。市政厅大广场理发师总在店里,总系着那条围裙,无论怎洗、怎漂白都没用,因为客人用染发剂留下污迹,看起来就像中国书法笔画。妈妈会去染发,爸爸就在新新咖啡店里等她,坐在户外那两张小桌子边。他会看看当地报纸,最有意思通常是有警事报道版面,讲无外乎是谁家地窖里腌黄瓜和果酱罐被偷。
然后,假日到来,带来怯生生游客,他们斯柯达小车里都塞得满满当当。到早春,雪刚停,就开始没完没做准备,在夜里提前计划,哪怕大地还没恢复生机;你必须等到能犁地、锄地时候才能再次播种,从播种那刻起,地里事就将占据他们所有时间,从清晨到傍晚。
他们那代人喜欢用房车,把整个儿家当拖在身后。只煤气炉,可折叠小桌椅。条塑料绳和些木衣夹,可以在停车后晾洗干净衣服。防水桌布。套野餐用品:彩色塑料碟,厨具,盐罐,胡椒罐,玻璃杯。
沿途有个跳蚤市场是父母特别喜欢光顾(因为他们对教堂里、纪念碑前留影这种事并不感兴趣),爸爸在那儿买过只军用水壶——黄铜做,壶身里有个容器,装满水后,可以整个儿吊在火上烧。虽然营地里有电,他却总用那只冒着热气、喷溅水沫铜壶烧热水。他会跪坐在滚烫水壶前,非常自豪地用咕噜咕噜滚烫开水冲们茶包——像个地道游牧民。
到营地,他们就能与很多同道中人为伴,他们会在指定区域停车安顿好,和左邻右舍热络交谈,周围尽是吊在帐篷吊绳上袜子。通常,他们决定行程前都会参考那些煞费苦心罗列所有观光景点旅行书。清晨,去海里或湖里游个泳;下午,游览城里历史景区;以晚餐告终,主菜通常是从玻璃罐里倒出来:菜炖牛肉,浸在番茄酱里肉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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