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难眠的苍鹭般的步伐。或许别人也会觉得她一样古怪,或许在这样的夜里,屋里的人听到她路过的声音,就会说:“老戴尔芬又过来了。”
经过父亲和伊娃的墓园时,她常常会走进去看看。即便是在夜里,这片立着一座座方形墓碑的墓园仍然是个舒适而平常的地方,丝毫没有因死亡而变得肃穆和狼藉。每一块墓地都是规规整整,万分精确的。霍克的墓碑是一块未加装饰的黑色花岗岩(这是他很久之前就选好的),不过是他可悲的好奇心罢了。罗伊的墓在她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杜松子酒味。伊娃最终决定要埋在阿格斯,而不是被运回德国。但这个决定曾让她感到痛苦,因为这意味着她将永远待在异国他乡,远离父母,无依无靠。戴尔芬在伊娃的墓碑后面种了一棵小松树,她给小树预留了充分的生长空间。树根向下延伸盘绕,到现在估计已经能环抱着她的朋友了,每每想到此,她就倍感欣慰。一天夜里,戴尔芬不顾地上的寒凉,裹着自己的大衣坐在了松树下。她听着松针随风拂动的沙沙声,想象着声音顺着长长的根系传到地下,这样伊娃也能听到这美妙的声音。
“如果没遇见你,”她对伊娃说,“我可能早就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了。但是现在,奇怪的是,你带走了我曾经的野心,给我留下了你的生活。我现在过着你的生活,我继续打点着一切。”
菲德利斯买了一大块墓地,将来他会长眠于伊娃身边。尽管戴尔芬说过自己要躺在他的另一侧,但现在想想她更情愿让伊娃躺在他们两人之间。伊娃的不远处是罗伊的墓地。戴尔芬想,至少罗伊能永远伴着我,还能给我讲那些粗俗的笑话。但在那微凉的黑夜里,她仍会感到无尽的孤独,只有童年有过情感缺失的人才能体会到这样的孤独。失去母亲让戴尔芬变得坚强,但也给她带来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让她毫无希望地不断追寻着,她为人现实,心中却常含一丝失意。即便自认为已接近中年,也常常会想念母亲。她用手轻抚着伊娃墓地上冰冷的草叶,突然腾起一股冲动,想要躺下来贴着地面听一听,就好像能听见强烈的心跳一样,就好像能伴着母亲的低声哼唱恍惚间变成婴孩一样。
戴尔芬走进温暖的厨房,看到丈夫正坐在椅子上一边泡脚一边看报纸。她常会准备热水让他泡脚,水温是他刚刚能承受的温度。这时泡脚盆里的水已经完全凉下来了。她端详着他——他蓄起了胡须,胡须已经完全花白了,只有头发还是她初见时的那样,呈红黑棕混杂色,其中夹杂着岁月带来的白发。她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