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条纹睡衣,有些发抖,蹑手蹑脚地慢慢前进。他不想被发现,也不想惹怒父亲,因为直到他走到母亲睡着的小储藏室门口时,才听出那是父亲的声音。
马库斯大气都不敢出,示意沙茨在他身后坐下。他们躲在阴影里,恰好避开门口射出的一道宁静的光辉。他偷偷瞥进去,被屋里的情景惊呆了。眼前正是父亲,他握着母亲的一只脚,跪在她床边。她的脚瘦长而苍白,在电灯的冷光下白得耀眼。父亲将额头抵在脚面和脚踝之间的曲线处,后背在颤抖。等马库斯反应过来父亲是在哭泣后,大为震惊。他哭得很剧烈,却静悄悄的,既没有声音,也没有眼泪,这就更是恐怖。他从没见父亲哭过,一次都没有。最让他困惑的是,父亲肩膀的耸动像极了笑到抽搐时的动作。于是,马库斯心想,也许他是在笑吧,也许风趣的母亲刚给父亲讲了个笑话。但她的表情很安详,他听得到她的呼吸,是一种带有杂音的深沉叹息。他又看了会儿,突然父亲抬起头,朝他这边看过来,似乎正直视着他。马库斯吓得打了个激灵,一动都不敢动。但父亲只是茫然地望着昏暗的墙壁,没有看到他。
父亲缓缓直起背,但依然跪着,用毯子轻柔地裹住母亲的脚。他这么做时,马库斯生怕会被他发现,很想偷偷溜走,却挪不开半步。母亲已经睁开眼,深情地望着父亲,冲他笑了。那是个无比灿烂的笑,充满安详和喜悦,是脸颊温柔地战栗,让马库斯永远难以忘怀。父亲坐在狭窄的小床边的椅子上,握住她的手。未等她开口,他就唱起她最爱的那首歌。马库斯知道这首歌,是唱河边洗衣少女的德语歌。他的声音温暖而纯净。马库斯闭上眼睛,父亲的歌声仿佛让他品尝到了柔滑的棕色焦糖。在歌声的掩护下,他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蹑手蹑脚爬上床,将手指从别针没有别严的缝隙中塞进枕头。就这样,伴随着父亲起伏的歌声,指尖触碰着红心卡片,他内心安宁,很快进入梦乡。
戴尔芬漂白了血迹斑斑的围裙,搓洗了脏兮兮的袜子,还有他们的脏衬裤和单肩带工装裤。她拿出他们轻易不穿的品质上乘的套装,通风熨平,然后在菲德利斯厚厚的白衬衫上撒上淀粉浆,卷起来,放在冷藏柜里。每天早上,她都给他熨一件,就像伊娃以前那样。她还清洗了床单,上面浸透汗水,沾染着粪便和血迹,总少不了血迹,还有一堆毛巾和桌布。洗衣这个工作量本身就需要有人专职从事,戴尔芬无法想象伊娃以前是如何在洗衣物的同时,还兼顾那么多繁杂家务的。但这次大清洗算是某种告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