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她说,可我并不知道她是在回答我,还是在安抚面前的西红柿。我穿过大厅,来到外边的柜台,站在外面的顾客是我们的老同学——华莱士·费弗,他现在是商会主席,依旧单身。他正透过厚厚的玻璃专心地看着里面的牛排,好像它们会突然离开垫在下方的绿皱纹纸。柜台里的灯照亮了他的脸,在他的眼睛和鼻子下方投下紫色的阴影。
“今天要买点什么呢?”我问道。华莱士是我们的常客,但已有好几个
房。他坐到柜台边,拿出一整盘挂糖衣的肉桂卷,讲究地掰开吃了起来,怒气不减。他一生气就吃甜食,所以胖了不少,连卡座都挤不进去了。
然而斯塔仍旧瘦得跟牙签一样,仍旧那么尖酸刻薄。为了永葆美貌,她比以往更注重打扮。她花几小时做一次头发,还花钱护理皮肤,结果她的皮肤就像塞了填充物和防腐剂。
所以呢,拉塞尔有战后抑郁症,斯塔像被腌在泡菜坛里似的[1],而玛丽则有一百万个古怪离奇的想法。她前天夜里还梦到了我刚提到的机器人杀手部队。
“他们朝我冲过来,”她说得起劲,“手指射出致命的射线。”我们坐在厨房后面玻璃门廊下的塑料椅上,地上铺着水泥砖。花园里爬满了茂盛的相互交错的攀缘植物。我认为她的想法匪夷所思,我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当然,”她答道,“一般人想不到。”
“你的确不一般,”我对她说,“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更开心。”
我不知道她是否听进了我的话。过去几年里,她似乎变得更有分量了,不是指体重,而是内在的言行,变得比以往更加坚定,不喜欢的话她不会去听。现在,她走在许许多多的花盆和温床间,试着按自己的想法种植花草。
这儿的土壤掺杂了咖啡渣和蛋壳碎片,很有营养。用碎骨头做的肥料让她的月季深红油亮。生菜小小的叶球用吊袜带扎紧。西红柿的粗茎耷拉着,根部用干猪血和橡树叶覆盖。文竹和细葱像头发一样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玛丽把手边能用的东西都用上了。她弯下腰,把西红柿的茎固定在细钢条上,这些钢条可能是她从建筑工地上捡来的。
我们停下手边的活儿准备吃午餐。这时,艾德里安喊着说来客人了。这个男孩在别人需要帮忙时随叫随到,据说还是我的表弟。
“别一个劲儿围着西红柿转,”出门时我提醒玛丽道,“准备做肝肉香肠了。”已经混合好了的香肠馅放在大钢盆里,可现在得有人去清洗牛肠衣,然后将香肠馅装进灌肠机的漏斗里,最后将灌好的香肠扎成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