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相信这竟是马铃薯。”伊凡·穆克塔解释道。
桌上出现了又一批酒瓶。奏起了手风琴。米霞把阿德尔卡安置在楼梯下边睡觉。她觉得那里最安全。
妇女在场让士兵们情绪更高涨。他们开始跳舞,先是在地板上跳,后来在桌子上跳。其余的人都在按音乐的节拍鼓掌。酒不断灌进他们的喉咙,某种突发的疯狂支配了他们——他们跺着脚,狂呼乱叫,用枪托擂地板。这时一个淡色眼珠的年轻军官从皮套里掏出手枪,对着天花板一连开了好几枪,灰泥撒进了玻璃杯。惊呆了的米霞双手抱头。猛然间,一切都静了下来,
钉死,跟她们离开时的状况一模一样。于是她们娘俩走向厨房的入口。音乐变得清晰了。有人用手风琴演奏一支活泼的歌曲。米霞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紧紧拉着阿德尔卡的手,打开了厨房的门。
音乐戛然而止。她看到自己的厨房笼罩在一片烟雾和昏暗之中。窗户上挂着毛毯。桌旁,墙角,甚至餐具柜上坐的都是士兵。他们中有个人拿起来复枪朝母女俩瞄准。米霞缓缓举起双手。
阴郁的团长从桌旁站起来。他伸手向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摇着她表示欢迎。
“这是我们的女领主。”他说,而米霞则笨拙地行了个屈膝礼。
伊凡·穆克塔也在士兵中间。他头上缠着绷带。米霞从他那里得知,她的父母带着一头奶牛住在磨坊。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在太古已经没有任何居民。伊凡带米霞上楼,他在她面前打开了通向朝南房间的门。米霞在自己面前看到的是冬天的夜空。朝南的房间已经不复存在,可她觉得这简直是太不重要了。既然她预料已失去了整座房屋,丧失一个房间又算得了什么。
“米霞太太,”伊凡在楼梯上说,“太太必须把自己的双亲从这儿弄走,藏进森林。在你们的节日过后,前线立即就会推移。这将是一个可怕的战役。请太太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这是军事秘密。”
“谢谢。”米霞说,过了片刻,她才意识到这些话隐含的全部危险。
“上帝啊,我们怎么办?我们怎能在森林里过冬?伊凡先生,为什么要打这场战争?是谁在进行这场战争?为什么你们自己要去送死,还要杀死别人?”
伊凡·穆克塔忧伤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米霞给稍带醉意的士兵们各人一把小刀,让他们削马铃薯皮。她拿出藏在地下室里的猪油,煎了一大盆油煎马铃薯条。士兵们没看过油煎马铃薯条。起先他们不信任地打量着这些油煎马铃薯条,直到他们尝试了第一口之后,才以越来越好的胃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