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周围所有的人在他看来都是平庸无味、缺乏吸引力之辈。他吩咐将藏书室的书籍和邮件送到他的床前,还吩咐订购新书。
三月初他病后首次走出家门,到公园里散步,重又看到了丑陋的灰色世界,充满崩溃和毁灭的世界,独立帮不上忙,宪法也帮不上忙。走在公园的小径上,他看到从融化的积雪中露出的一只红色儿童手套,不知何故这个景象深深印入了他的记忆之中,铭刻在他的心上,顽强而盲目地,一次又一次地再生。生与死的无序。非人道的生命机制。
去年重新建设一切的努力付诸东流。
地主波皮耶尔斯基的年龄越大,世界在他看来便越发可怕。人年轻的时候,忙于焕发自己的青春,忙于自身的发展,不可阻挡地向前,不断地扩大生活的边界:从小小的儿童床到房间的四壁,到整幢房子、公园、城市、国家、世界。然后,进入成年,进入梦想时期,幻想某种更伟大、更崇高、更美妙的东西。四十岁左右出现转折。青春在自己的紧张努力和狂潮行为中自我折磨。某天夜里,或者某个清晨,人越过了边界,达到自己的巅峰并且向下迈出了第一步,走向了死亡。那时问题便会出现:是面对黑暗泰然自若地朝前走,还是回头走向过往,保持一副矫饰的外观,装作自己面临的不是黑暗,只是有人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光。
然而,看到肮脏的积雪下露出的一只红手套却使地主深信,青春时代最大的骗局是乐观主义,是认为事物总是在发生变化,在改善,认为各方面都在进步的顽强信念。他总是在心中揣着个容器,犹如揣着毒芹,现在他心中的容器绝望地炸裂了。地主环顾四周,看到的是痛苦、死亡、瓦解、崩溃,它们像污垢一样无处不在。他走遍整个耶什科特莱,看到供应符合犹太教规的清洁食物的肉店,看到肉钩上挂着的不新鲜的肉,在申贝尔特商店前面看到了冻僵了的乞丐,看到走在儿童棺材后面小小的送殡队伍,看到低垂的乌云悬在市场周边低矮的房屋上方,看到已经无处不在、笼罩着一切的黑暗。这一切使他不由想起缓慢的、不停顿的自焚,在这种自焚中,人的命运和全部生活都成了抛给时间烈焰的牺牲品。
返回府邸的时候,他经过教堂,于是便走进去,但在教堂里他一无所获。他看到一幅耶什科特莱圣母的画像,但是教堂里没有能让地主恢复希望的上帝。
[1]惠斯特是一种类似桥牌的牌戏。
[2]小波兰是指维斯瓦河上游包括克拉科夫地区和桑多梅日地区在内的大片历史地域。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