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儿咧开嘴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一切都是你的?你这个可怜的、瘦小的、干瘪的坏女人……”
地主太太波皮耶尔斯卡的脸僵住了。
“出去!”地主太太平静地说。
麦穗儿转过了身子,现在可以听见她那双赤脚在地板上踏得啪嗒啪嗒响。
醉醺醺,和他们一样让战争吓得半死,跟他们一样冲动。不仅如此,麦穗儿在小酒店后面,在灌木丛中接受他们的同时,也接受了他们的妻子,接受了他们的孩子,接受了他们环绕金龟子山的那些空气污浊、臭烘烘的小木头房子。在某种程度上她接受了整个村子,接受了村子里每一种痛苦,每一种希望。
这就是麦穗儿的大学。日渐隆起的肚子便是她的毕业文凭。
地主太太波皮耶尔斯卡得知麦穗儿的命运,吩咐把她带进府邸。她朝那大肚子瞥了一眼。
“你近期内就该生产了。你打算怎么过日子?我要教你缝衣、做饭。将来你甚至可以在洗衣房工作。如果一切安排得当,说不定你还能把孩子留在身边哩。”
可是,当地主太太看到姑娘那双陌生的、肆无忌惮的眼睛大胆地顺着画幅、家具、壁纸滴溜溜地转动的时候,她犹豫了。当她看到姑娘那种放肆的目光移到了她的儿女们无邪的脸上时,她的口气改变了。
“你这个婊子!”弗兰尼奥娃说。她是府邸的清扫工,她的丈夫夏天给麦穗儿搅得发疯发狂,她抬手便扇了麦穗儿一记耳光。
麦穗儿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走在粗石子铺的车道上,几个在屋顶上干活儿的木匠在她身后吹口哨。她突然撩起裙子,冲他们露出光屁股。
她走到园林外面便站住了。她思索了片刻,想想自己该往哪里去。
她的右边是耶什科特莱,左边是森林。森林吸引了她。她一走进树木之间,立刻便感觉到身边的一切所散发出的气味完全不同:更浓烈,更清新。她朝韦德马奇一栋废弃了的房屋的方向走去
“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是我们的义务。但别人必须希望得到帮助。我正是这样一种提供帮助的人。我在耶什科特莱办了个收养院,你可以把孩子送到那里去,那儿很干净,而且非常舒适。”
“收养院”这个词儿吸引了麦穗儿的注意力。她朝地主太太瞥了一眼。波皮耶尔斯卡太太增强了自信心。
“我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分发衣服和食物。人们不希望你留在这里。你带来了混乱和伤风败俗。你的行为有失检点。你应该离开这里。”
“难道我无权待在我愿意待的地方?”
“这儿一切都是我的,土地和森林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