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整一年都没法再合眼了。”婆妈妈叫道。
路易斯把这些话讲给妈妈听,妈妈吓了一大跳。“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这是给自己签了死亡判决书啊。我们必须想办法瞒住,不让你爸知道。他会到KOMMANDANTUR(司令部)那儿告发弗洛伦特的,他做得出的。”
爸爸三天之后还是知道了。他弟弟和另外四个瓦勒体育俱乐部的足球运动员一起消失了。“他从来就是亲英派,抽英国烟,听那些爱爱爱老虎油的英国流行歌。我不想再在我家听到他的名字。我原来就一直说,瓦勒体育俱乐部是不值得尊敬的一个俱乐部。”
德国人没有像他们在奥登阿尔茨大街上行军时用二声部唱的那样进军英国,而是朝另一个方向,朝南斯拉夫去了,接着又进军俄罗斯,就在路易斯穿上生平第一条灯笼裤——深蓝色,带绿斑点——的那一天。
“希特勒肯定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扼住了俄罗斯的咽喉。”爸爸说,“同斯大林签的那个条约,那是他的违心之举,那时候他束手束脚没办法。但现在形势都明朗了。现在就要动真格的了。这就和我的情况一样: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活,哪怕有一时一刻没做到,都会遭到报应,都会胃溃疡。”
驱逐舰。”她会说这个词,因为她和路易斯时不时地玩一玩沉船的游戏,就在他的算术练习本有格子的页面上。
“这我本该想到的。”诺拉姑妈说,“首先让我的列昂头脑发昏去了德国,而这时候,又和其他所有懦夫一样……”
“但是等到德国人跑到英国去了,他们就会枪毙你的!”
“妈,他们到不了英国的。”
“你行啊,是希特勒打电话告诉你的吧?”
“我是你的理想吗?”妈妈欢快地说,“这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
“傻瓜。”爸爸说,停了一会儿后,用苦涩的音调又说,“英国人这下高兴了。每次都是一样。整个世界历史都是证据。英国人就是会用别人来堵枪口。现在是俄罗斯人替他们从火里取栗子。用不了多久,美国人也会被拖下水了。”
“这世界最美丽的探戈,”妈妈说,“
“除非他立刻就出兵,倒是可以……”
“可是你到德国去到底想干吗呢?”诺拉姑妈问。
“他就是想离开家。”婆妈妈泪光闪闪,“去德国,还是去英国,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的,只要他能离开我就好。而我呢,我连行李都给他收拾好了!”
“他没有理想。”路易斯说。
“你说得对,路易斯。”诺拉姑妈说,“他根本就不知道,理想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