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4（2 / 21）

柱前晒太阳，安草儿经过他身边时候，他睁开眼睛，问安草儿，你好像手里提着个东西，是什啊?安草儿没有告诉他那是什，而是凑到他面前，把蜘蛛提到他眼前，想让他看个真切。那黑蜘蛛身子被捆，可它那众多触须却仍在自由地舞动，坤得叫声“天啊——”，倒吸口气，脖子歪，就死。

依芙琳那时正坐在希楞柱里火塘旁喝鹿奶茶，当和妮浩告诉她，坤得被只大蜘蛛给吓死时候，依芙琳忽然“噗嗤——”声笑，她已经好久不笑，她说，这个坤得，还是死在胆小上吧?当年他要是胆子大，娶他心爱蒙古姑娘，不娶，和他都会过得快乐。好啊，好啊，他为自己胆小把命给交出来，真是公平啊!

坤得在生前早有交代，他要葬在他氏族墓地中。所以他咽气，鲁尼就差人去他们氏族报丧，他们来时候，将接灵马车也带来。马车停在运材线上，从那里到们营地，还有三四里路途。鲁尼和瓦罗加他们用松木杆搭成个担架，准备把坤得抬到运材线上。还记得当身上蒙着白布坤得将要起灵时候，依芙琳在妮浩搀扶下，去为坤得送行。她对他说最后话是：别看你在身上使那多鞭子，可你还是个胆小鬼!胆小鬼走吧!Page165坤得离去后，依芙琳似乎精神些。她又能拄着拐棍歪斜地行走。她以前最爱吃肉，但在她生命最后日子中，她像维克特样，对肉不闻不碰。她每天除喝少许驯鹿奶，就是让安草儿为她拾捡林中凋零花瓣，把它们当饭吃。她说自己活不长，她要在走之前把自己肠子打扫得干净些。

那时五岁玛克辛姆脖子上生烂疮，他疼得整日整夜地哭。那天傍晚大家坐在篝火旁用吊锅煮鱼吃，依芙琳来。她指着依偎在妮浩怀里哭着玛克辛姆问，他怎哭?妮浩告诉她，玛克辛姆脖子长烂疮，他是疼哭。依芙琳撇着嘴说，你早说啊，现在是个寡妇，这病不就是吹几口气就能治得吗?

在们氏族，流传着这样种说法，说是如果小孩子哪里生疮，由寡妇用食指在这疮上画三圈，吹三下，如此循环九次，疮就会好起来。

妮浩就把玛克辛姆抱到依芙琳面前。依芙琳哆嗦着手，伸出那根已经像干枯枝桠样食指，在玛克辛姆脖子上画圈，然后再用尽力气，对着烂疮吹气。她每吹下，都要垂下头，沉重地喘息刻。当她颤抖着吹完最后口气时，轻飘飘地倒在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