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正在檐下纳鞋,金莲拿起来看,却是沙绿潞绸鞋面。玉楼道:“大姐,你不要这红锁线子,爽利着蓝头线儿,好不老作些!你明日还要大红提跟子?”大姐道:“有双是大红提跟子。这个,心里要蓝提跟子,所以使大红线锁口。”金莲瞧回,三个都在厅台基上坐。玉楼问大姐:“你女婿在屋里不在?”大姐道:“他不知那里吃两盅酒,在屋里睡哩。”孟玉楼便向金莲道:“刚才若不是在旁边说着,李大姐恁哈帐行货,就要把银子交姑子拿印经去。经也印不成,没脚蟹行货子藏在那大人家,你那里寻他去?早是说,叫将贲四来,同他去。”金莲道:“恁有钱姐姐,不赚他些儿是傻子,只象牛身上拔根毛儿。你孩儿若没命,休说舍经,随你把万里江山舍也成不。如今这屋里,只许人放火,不许俺每点灯。──大姐听着,也不是别人。偏染白儿不上色,偏他会那等轻狂使势,大清早晨,刁蹬着汉子请太医看。他乱他,俺每又不管。每常在人前会那等撇清儿说话:‘心里不耐烦,他爹要便进屋里推看孩子,雌着和睡,谁耐烦!教就撺掇往别人屋里去。俺每自恁好罢,背地还嚼说俺们。’那大姐姐偏听他面词儿。不是俺每争这个事,怎昨日汉子不进你屋里去,你使丫头在角门子首叫进屋里?推看孩子,你便吃药,径把汉子作成和吴银儿睡夜,迳显你那乖觉,叫汉子喜欢你,那大姐姐就没话说。昨日晚夕,人进屋里躧脚狗屎,打丫头赶狗,也嗔起来,使丫头过来说,唬他孩子。俺娘那老货,又不知道,走来劝甚驴扭棍伤紫荆树。恼他那等轻声浪气,叫墩他两句,他今日使性子家去。──去罢!教说,他家有你这样穷亲戚也不多,没你也不少。”玉楼笑道:“你这个没训教子孙,你个亲娘母儿,你这等讧他!”金莲道:“不是这等说。──恼人肠子,单管黄猫黑尾,外合里应,只替人说话。吃人家碗半,被人家使唤。得不人家个甜头儿,千也说好,万也说好。──想着迎头儿养这个孩子,把汉子调唆生根也似,把他便扶正正儿,把人恨不躧到泥里头还躧。今日恁天也有眼,你孩儿也生出病来。”正说着,只见贲四往经铺里交回银子,来回月娘话,看见玉楼、金莲和大姐都在厅台基上坐,只顾在仪门外立着,不敢进来。来安走来说道:“娘每闪闪儿,贲四来。”金莲道:“怪囚根子,你叫他进去,不是才乍见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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