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食烹异品,果献时新。须臾酒过五巡,汤陈三献,教坊司俳官簇拥段笑乐院本上来。正是:
百宝妆腰带,珍珠络臂鞲。
笑时能近眼,舞罢锦缠头。笑院本扮完下去,就是李铭、吴惠两个小优儿上来弹唱。个[扌栾]筝,个琵琶。周守备先举手让两位内相,说:“老太监分咐,赏他二人唱那套词儿?”刘太监道:“列位请先。”周守备道:“老太监,自然之理,不必过谦。”刘太监道:“两个子弟唱个‘叹浮生有如梦里’。”周守备道:“老太监,此是归隐叹世之辞,今日西门庆大人喜事,又是华诞,唱不。”刘太监又道:“你会唱‘虽不是八位中紫绶臣,管领六宫中金钗女’?”周守备道:“此是《陈琳抱妆盒》杂记,今日庆贺,唱不。”薛太监道:“你叫他二人上来,等分咐他。你记《普天乐》‘想人生最苦是离别’?”夏提刑大笑道:“老太监,此是离别之词,越发使不。”薛太监道:“俺每内官营生,只晓答应万岁爷,不晓得词曲中滋味,凭他每唱罢。”夏年刑终是金吾执事人员,倚仗他刑名官,遂分咐:“你唱套《三十腔》。今日是你西门老爹加官进禄,又是好日子,又是弄璋之喜,宜该唱这套。”薛内相问:“怎是弄璋之喜?”周守备道:“二位老太监,此日又是西门大人公子弥月之辰,俺每同僚都有薄礼庆贺。”薛内相道:“这等--”因向刘太监道:“刘家,咱每明日都补礼来庆贺。”西门庆谢道:“学生生豚犬,不足为贺,到不必老太监费心。”说毕,唤玳安里边叫出吴银儿、李桂姐,席前递酒。两个唱打扮出来,花枝招展,望上插烛也似磕四个头儿,起来执壶斟酒,逐敬奉。两个乐工,又唱套新词,歌喉宛转,真有绕梁之声。当夜前歌后舞,锦簇花攒,直饮至更余时分,薛内相方才起身,说道:“生等者过蒙盛情,二者又值喜庆,不觉留连畅饮,十分扰极,学生告辞。”西门庆道:“杯茗相邀,得蒙光降,顿使蓬荜增辉,幸再宽坐片时,以毕余兴。”众人俱出位说道:“生等深扰,酒力不胜。”各躬身施礼相谢。西门庆再三款留不住,只得同吴大舅、二舅等,齐送至大门。派鼓乐喧天,两边灯火灿烂,前遮后拥,喝道而去。正是,得多少:
歌舞欢娱嫌日短,故烧高烛照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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