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对生命还非常留恋啰?”
“唉!理由成千上万!”
“都有哪些,请讲?”
“哪些?空气呀,天空呀,早晨,晚上,月光,无赖汉朋友们,同老媒婆们开开心,巴黎的美丽建筑尚待研究,有三大部书要写,其中一部是反对主教及其水磨的,还有其他等等!安纳克萨哥腊斯(7)说,他生在世上是为了赞赏太阳的。况且,我很幸运,成天从早到晚跟一个天才待在一起——这个天才就是我自己,这可太有趣啦!”
(7)安纳克萨哥腊斯(卒于公元前428年),希腊哲学家。
外的建议,诗人脸色大变,本来开朗而乐天的面容一下子黑了下来,就像是灿烂的意大利景色,忽然刮起一阵不该有的狂风,把一朵乌云撞碎在太阳上。
“呃,格兰古瓦,您说,这个办法怎么样?”
“我说,老师,不绞死我也许是可能的,绞死我却是绝对肯定的。”
“这就不与我们相干了。”
“天杀的!”
副主教嘀咕道:“你这个脑袋只好当响铃摇!好吧,你说,你说得这么美妙的生命,是谁给你保存下来的?你得感谢谁,才呼吸到这样的空气,看见这样的天空,还能够快乐又逍遥,废话连篇,干尽蠢事?没有她,你在哪里呢?你这是想要她死,由于她你却得生?要她死,她,那么美丽,温柔,可爱,是世界的光明所需,比上帝还要神圣!而你,半疯不疯,不成名堂的废物坯子,某种自以为会走、会思想的草木,你却继续活着;以你从她那儿偷窃来的生命,全然无用有如中午的蜡烛!算了,你发点善心吧,格兰古瓦!你也得慷慨大度!先是她慷慨大度的。”
教士言词激烈,格兰古瓦听着,先是犹豫不决,随后受了感动,终而做了一个悲剧性的鬼脸,使他那灰白透青的脸好像一个新生儿内脏绞痛似的。
“您真是激情满怀,”他抹着眼泪说:“好吧,我考虑考虑!您想出的这个主意可真妙!……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又说:“谁说得准呢?也许他们不会把我绞死。订了婚并不是个个都结婚的。等到他们发现是我待在小房里,衣着那么古怪,穿着裙子,戴着女帽,也许他们会哈哈大笑。……况且,就算是把我绞死,好吧,绞索!这样的死法也跟其他的死法一样,更恰
“她救过您的性命,这笔债您得还!”
“我还有好些债,我都不想还哩!”
“彼埃尔君,这笔债一定得还!”
副主教说得专断。
诗人大为尴尬,答道:“您听我说,堂克洛德。您坚持这个主张,可错了。我看不出为什么我得替别人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