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没有火!泡在水里!可怕!”
“是的,”她回答,惶惶不安——这是灾祸给予她的习惯。她说:“白昼是属于一切人的,为什么只给我黑夜?”
教士又沉默了一会,说道:“您知道您是为了什么搞到这里来的吗?”
“我想我原来是知道的,”她说,瘦削的手指摸摸眉头,仿佛是帮助自己回忆:“可是我现在不知道了。”
忽地她哭了起来,像个孩子。
“什么?”
“去死。”
“啊!马上?”她说。
“明天。”
她原来已经高兴得把头扬起来,这下子又低垂到胸前。
她那病弱的脑子自行中断了这样悲惨的工作,她又陷入愚钝之中。
终于,有一天,或者有一夜(因为子夜和中午在这座坟墓里都是一样的颜色),她听见头顶上有一阵响声,比平常狱子给她送面包和水罐来的声音大。她抬头一看,看见一道微红的光线穿过密室穹隆上那道门,或者说,那块盖板的缝隙。
同时,沉重的铁板轧轧响,盖板生锈的铰链咯咯响,转动起来,她看见一盏灯笼,一只手,两个人身体的下半截。门太矮了,看不见他们的脑袋。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只好闭上双眼。
等她再睁开眼睛,门已经关上,灯放在阶梯的一级上,只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一件黑袍遮至他的脚面,黑风帽遮住他的脸。看不见他是什么模样,脸和手都看不见。这是长长一大块黑色裹尸布在那里立着,裹尸布下面可以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她瞪着眼睛对这个幽灵看了几分钟。这中间,两人都不说话。简直是两尊石像对峙。地穴里似乎只有两样东西活着:灯捻由于空气潮湿而劈劈啪啪响;洞顶滴下的水滴,以单调的丁东声,伴奏着灯捻的不规则劈啪声,水滴也使灯光抖动,反照在油污的水凼里,形成一个个同心圆。
终于,女囚打破沉寂。
“我要出去,先生。我冷,我害怕,还有小动物在我浑身上下爬。”
“好,跟我走!”
说着,教士拽住她的胳臂。不幸的姑娘本来连心肝五脏都冻成
她喃喃自语:“还早着哩!何不就今天呢?”
“这么说,您很不幸?”沉默了一会,教士说。
“我很冷,”她回答。
她两手握住两脚,——这是发冷的不幸者惯有的动作,我们已经看见罗朗塔楼的隐修女做过这个动作。同时,她的牙齿直打战。
教士似乎在从风帽底下用目光扫视四周。
“您是谁?”
“教士。”
这个回答、口音、嗓音,她听了直是哆嗦。
教士以沉浊的声音又说:
“您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