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请你来的?你老给包法利先生和太太添麻
“拿醋来!”他叫道。“啊!我的上帝:一下子倒了两个!”
他一紧张,纱布也绑不好。
“不要紧,”布朗瑞先生把朱斯坦抱在怀里,没事人似的说道。
他把他抱到桌上,背靠墙坐着。
包法利夫人动手解开他的领带。衬衫的带子打了一个死结;她轻巧的手指花了几分钟,才把年轻人颈上的死结解开;然后她把醋倒在她的麻纱手绢上;她一下一下地擦他的太阳穴,并且小心在意地擦一下,吹一口气。
”
他假装好汉,伸出了粗胳膊。柳叶刀一刺,血就喷了出来,一直溅到镜子上。
“把盆子端过来!”夏尔喊道。
“瞧!”乡下人说,“人家会说是一小道泉水在流!我的血多红呵!这该是好兆头,对不对?”
“有时候,”医官接着说,“开头不觉得怎么样,忽然一下就昏倒了,特别是身体结实的人,像他这样的。”
赶车的乡下人醒过来了;但朱斯坦还是昏迷不醒,蓝眼珠给灰白的巩膜遮住了,就像牛奶中的蓝花一样。
“不要让他看见血,”夏尔说。
包法利夫人拿起脸盆。她要弯腰才能把盆子放到桌子底下,弯腰时她的袍子(这是一件夏天穿的袍子,有四道绉褶,黄颜色,腰身长,裙幅宽)就像喇叭花一样摊开在周围的石板地上;因为艾玛俯下身子,伸开胳膊时,有一点站不稳,鼓起来的衣服有些地方紧紧贴住身子,露出了她上半身的曲线。随后,她去拿瓶水来,溶化了几块糖,那时候药剂师才到。女佣人去找他,他正在发脾气;看见他的学徒睁开了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围着学徒兜圈子,从上到下地打量他。
“不中用!”他说,“小笨蛋,的的确确,三个字:不中用!放放血到底算得了什么呀!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好汉呢!大家看,他就是爬上树梢也不头晕、还能摇落核桃的松鼠呢!啊!对了,说吧,吹牛吧!难道这是将来开药房的人才吗?因为说不定有一天,情况紧急,法院会传你去医治法官的良心呢。那时你可不能毛手毛脚,一定要冷冷静静,说话头头是道,像一个男子汉,否则,就要当大傻瓜了!”
朱斯坦没有回答。药剂师继续说:
乡下人一听这话,手指头转动的匣子拿不住了。肩膀突然往后一倒,把椅子背压得嘎吱响,帽子也掉在地上。
“我早就说过了,”包法利用手指捺住血管说。
脸盆开始在朱斯坦手里摇晃;他的膝盖在打哆啸,脸也白了。
“太太:太太!”夏尔喊道。
她一步跳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