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摇头:我不要再放那个视频了。
然后,任别人怎么说服,她都坐在轮椅上,双手捂着脸,一动不动。
公司总经理来了:知道为了包装你,公司做了多大的投入吗?
我知道。
那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没有这段视频,没有这个泪点,靠你那舞蹈功底就想打动评委,想得奖?
了。村子,和村子里的鬼魂都交给我了。有我跟他们在一起,你们就放放心心过你们该过的日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像天上的无人机还有身前身后摄像机都不存在一样。
看了网上中祥巴热气球拍摄的云中村镜头,这些情形又出现在央金眼前,阿巴低沉和蔼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视频中,阿巴站在磐石那里,几次伸手想要抓住热气球上抛下的绳索都没有抓住。然后,阿巴和云中村在镜头中越来越远。那是热气球就被风吹离了云中村,在岷江河谷上空飘得越来越远。
她离开云中村时,从磐石边的路口下去,云中村一下子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但在视频中,热气球上的摄像机一直开着,云中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团灰色。
我只想跳舞,我不要得奖。
你不要得奖?那公司包装你干什么?你想不得就不得了,必须得!
有这段视频,我再也跳不动了!
公司威胁要跟她解约,要她赔偿公司以前的投入时,央金屈服了。但只要有那段视频,她再也跳不出任何激情和感觉。每当她脱离轮椅,
那天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按照规定表演。表演和云中村的永别。别人离开了还可以回来,她这次离开了,就不再回来了。表演像笑的哭和像哭的笑。导演说,哭是永别家乡的依恋,笑是对新生活新世界的向往。现在,她从手机上看着这段千夫所指的视频,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云中村,越来越隐约的阿巴的身影,她觉得这回才像是真正的告别。
梦中,每天跳舞时都在背景上播放的云中村的断垣残壁变得有重量了,向着她倾覆下来,就像当年地震突如其来时一样,这些沉重的石块与木头,把她紧紧压在了下面,动弹不得。地震时,她还能发出呼救的声音。但在梦中,她连这样的声音都无从发出。嗓子像被一只灰色的巨手扼住了一样。
第二天,央金摇着轮椅来到了排练厅里。当音乐声响起,她滑动着轮椅展现痛苦挣扎的舞姿时,背景上她坐着轮椅穿过云中村的情景再次出现。她突然停了下来。用双手捂住了脸。
她说:求求你们不要再放那个视频了。
编导说:有了这段视频,这个舞蹈就有双倍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