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肖对男爵是有好感的。他说男爵,绝不就事论事,而只是说一些大家都在议论的事情;他虽然参照大家的议论,但脑子里出现更多的是自己对男爵的好感。布里肖说:“我说您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友情。”他说这话,不相信自己是在撒谎,因为在他议论德-夏吕斯先生的时候,内心确实荡漾着某种友情。布里肖这位教授在上流社会首先需要的就是魅力。而德-夏吕斯先生恰恰具有这种魅力,他向教授提供了教授到处寻求的诗人创造力的实例。布里肖对维吉尔①牧歌的第二章已作了多年的讲解,却不敢肯定这部虚构之作是否真有现实依据,不想晚年跟德-夏吕斯先生神聊,居然尝到不少乐趣;他深知他的师辈梅里美先生和勒南②先生以及他的同仁马斯贝罗③在游历西班牙、巴勒斯坦、埃及的时候,发现当地的山水和居民就是自己书本研究中的古代历史的舞台背景和亘古不变的演员,他们尝到的就是类似的乐趣。“这么说他不是要得罪这位出身望族的勇士,”布里肖在送我们回家的汽车里向我声明,“简单地说,当他象夏朗东疯人院的疯子那样,慷慨陈词,固执己见地讲解他那撒旦教义时,他真是非凡得出奇,我是说他就象西班牙的流亡贵族那样,如白垩粉一般天真洁白,我向您保证,他听任自己高贵人种的本能所摆布,带着索多姆的赤诚之心,为了捍卫阿多尼斯④,向我们这个时代的异教徒发动十字军东征。但是,如果我说话用于尔斯特大主教⑤的语气,那末碰到那些接待这位封建主来访的日子,我就没有什么可怕了。”我听着布里肖讲话,但仿佛不是单独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此刻我感到——无论这种感觉是多么模糊——我跟此刻呆在卧室里的姑娘是连在一起的。我从家里出来到现在,这种心情一直没有停止过,即便是在维尔迪兰公馆里跟此人或彼人交谈,我也一直隐约感到她就在我的身边。我对她的感觉,就如我们对自身的四肢一样,是模糊不清的。我有时想到她,也象是我们在想自己的身体,但是感觉就象是个奴隶一样,被死死拴在这个身体上,毫无自由——
①古罗马诗人(公元前70-公元前19年),著有牧歌十章。
②勒南(1823-1892),法国作家。
③马斯贝罗(1846-1916),法国古埃及专家。
④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富有女性魅力的美男子。
⑤于尔斯特大主教(1841-1896),曾任天主教学院院长。
“这位圣徒,”布里肖继续说道,“说的都是些什么闲言闲语,足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