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的新图景立即使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外祖母是看不到这景象了;我多么想堵上耳朵,不再听那滚滚的涛声,因为此时此刻,海滩上金光耀眼,在我心间拓开了一片空虚;过去,我还是个孩子时,曾在一个公园里与外祖母走散了,此时,这儿的一切犹如那座公园的小径与草坪,仿佛都在对我说:“我们没有见到她。”在苍茫、神妙的穹窿下,我好象被罩在一只浩大的灰蓝色巨钟里,感到透不过气来,巨钟遮住了一角视野,我的外祖母已经不在了。一眼望去,四周皆空,我转头面壁,不幸的是,挡住我视野的正是昔日充当我们俩之间报晨使者的那堵墙壁,它宛若提琴一般乖巧,把一种情感精妙入微的色彩表达得淋漓尽致,把我内心的惧怕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外祖母:我既害怕把她惊醒,而若她已经醒来,我又担心她没有听到,怕她不敢走动;紧接着,它象第二种乐器发出回声,向我通报她正走过来,请我尽量放心。这堵隔墙,我不敢向它靠近,仿佛这是一架钢琴,外祖母兴许弹奏过,至今余音不绝。我知道现在可以任我敲击,敲得再有劲些也无妨,再也不可能把她吵醒,我再也闻不到任何回音,外祖母再也不会过来。倘若天堂真的存在,我别无它求,只请上帝能在这堵隔墙上轻轻地敲击三声,外祖母准会从千万种声响中立即辨清,回击三声,意思是说:“别焦急,小耗子,我明白你等不及了,可我这就过来。”然后,祈求上帝让我跟外祖母永生永世在一起,对我们俩来说,永生永世在一起,也不嫌长——
①地狱河流,亡灵饮其水,便忘却过去。
经理前来问我是否想下楼。不管怎么说,他为我在餐厅悉心安排了“座次”。由于没见我露面,他担心我气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希望这不过是种微不足道的“喉咙病”,并向我担保,听说可用一种被他叫作“咔里普图斯”的药,止住这种毛病。
他向我转交了阿尔贝蒂娜的一封短笺。今年,她本不打算来巴尔贝克,可改变了计划,三天前来到了附近的一个疗养胜地,虽然不是到巴尔贝克,但两地相距只有十分钟的火车路程。她怕我旅途劳顿,第一个晚上没敢登门打扰,只遣人前来询问我能否接待她。我问她本人是否亲临,倒不是想见她一面,恰恰相反,为的是设法避而不见。“她亲自来了,”经理回答我说,“她希望尽快见面,除非您有不到的理由。瞧,”他下结论道,“总而言之,这儿的人谁都渴望见您一面。”可是我呢,我谁都不愿见。
然而在前一天,我刚刚抵达,便感到自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