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有时候我似乎拿定了主意,我让弗朗索瓦丝给我收拾行李,可是她刚收拾好我叫她把衣服放回原处了①她不喜欢这样,说我总是“摇摆不定”(她用了圣西门的语言。每当她不想和现代人竞争时,总会用前人的语言)。不过,她更不喜欢我用主人的腔调说话。她知道这对我不适合,我天生不是这样的种。她用“装腔作势不适合我”这句话来表达她的这个想法。我要走也一定要到一个能使我和德-盖尔芒特夫人接近的地方去,否则,我是万万没有勇气离开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假如我远离德-盖尔芒特夫人,到她认识的一个人那里去,她知道这个人择友非常挑剔,可他对我却非常赏识,他可以在她面前谈起我,这样,即使不能从她那里得到,至少也可以让她知道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可以同这个人商量能不能请他替我传递消息,只要有商量的可能性,哪怕他不同意,我也就可以给我那孤独而无声的梦想披上一层新的、有声的、积极的形式,在我看来,这就前进了一步,可以说是一大成就;假如能有这种可能性,我不就离她更近一些了吗?这总比每天上午孤孤单单、忍辱丢脸地在那条街上来回逛荡要强吧。再逛也逛不出个结果来,我想向她倾诉的心曲一个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她作为“盖尔芒特夫人”有着怎样神秘的生活,常使我魂牵梦萦,想入非非;如果利用一个有资格进出公爵夫人的府邸,出席她的晚宴,可以同她进行长时间谈话的人作为媒介,间接地介入她的生活,这同我每天上午到街上去看她相比,固然距离远了一些,但岂不是一种更为有效的接触吗?——
①正如一部模仿作品,为了不落俗套,会别出新裁地搞一些名堂,结果却毁了最自然、最自信的形式,弗朗索瓦丝也从她的女儿那里借来了一个词语,说我是个痴子——作者注。
圣卢同我很有交情,对我也很赏识,但我总感到不敢当,因此从没有把他的盛情厚厚意当作一回事。可是突然我对他发生了兴趣。我多么希望他能把我们之间的友谊和他对我的赏识说给德-盖尔芒特夫人听啊!我完全有可能向他提出这个请求的。因为热恋中的男人如果有什么长处还没有被人了解,哪怕是非常微不足道的长处,总会想方设法透露给他心爱的女人听的,就象被剥夺了继承权的人通常总要让人知道他有继承权一样。他为他的心上人不知道他有这些长处而苦恼,他想自我安慰,便对自己说,正因为你的这些长处是看不见的,说不定她还可能认为你有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优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