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自由思想家在教士的住所品尝了一顿精美的晚餐),会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第二天醒来,我好奇地跑到圣卢的窗口(窗子很高,俯瞰着整个地区),想看一看、认识认识周围的田野,因为我昨天到得太晚,田野已在夜幕下入睡了,我没能够看清它的面目。可是尽管它很早就醒来了,当我打开窗子时,只见它仍然裹在那件用晨雾做成的柔软而温暖的白袍里,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仿佛站在城堡的窗口朝着池塘的方向遥望,看到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我知道,不等在院中刷洗军马的骑兵结束他们的工作,田野就会卸去晨装。我现在只能看见一个光秃秃的山丘,把它那已经退出了阴影的、纤弱而凸凹不平的背脊紧紧贴着军营。我透过装点着白霜的透明帷幔,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陌生人,而它也是第一次在把我凝望。后来我习惯到军营来了,每次来我都意识到山丘的存在,因此,即使看不见,也会觉得它比巴尔贝克的旅馆,比我们在巴黎的住所真实(我也常常思念巴尔贝克的旅馆和我们巴黎的住所,但就象思念不在我身边的人或死去的人一样,也就是说,不太相信他们的存在);我的这种意识,会使山丘的侧影不知不觉地反射到我在东锡埃尔的最细微的印象上,就今天早晨而言,是反射到圣卢的勤务兵在这间舒适的卧室里为我准备巧克力时给予我的那种热气腾腾的美好印象上。这间卧室似乎成了一个可以凝视山丘的-望台,晨雾弥漫,我只能从屋里远眺山丘,不可能到那里去散步。这浸润山丘的茫茫雾霭,尽管它丝毫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它与巧克力的香味和我当时思想的整个脉络一结合,也就滋润了我头脑中的想法,正如巴尔贝克留给我的是永不变色的金碧辉煌的印象,而贡布雷给我的印象却是屋外黑陶土的楼梯留下的一层灰暗的色彩。晨雾没过多久就退下去了,太阳光向雾幕射出几支金箭,但却无济于事,只给雾幕镶上了几道灿烂的光辉,但最后终于将它制服了,山丘此刻向彤彤旭日献出了它的灰圆顶。一小时后,当我沿着城市的街道漫步,只见金灿灿的朝阳照射着树叶和墙上的选举宣传画,使树叶的红色和宣传画的红色和蓝色变得更加艳丽夺目,我不禁情绪激奋,边哼着歌,边在马路上逛荡,要不是我竭力克制自己,真会高兴得在街上蹦跳起来。
第二天我就得去住旅馆了。还没有去我就知道我在那里会感到忧郁。这种忧郁的心情好比一种令人窒息的香气,自我出生以来,任何一个新房间,换句话说,任何一个房间,都会散发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