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千百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着白衣黑衣的修道士,数位着灰衣和白衣的修女,散乱各处的内衣,挺直身体紧靠大树躲起来的男子……①——
①塞维尼夫人1680年6月12日致格里尼昂夫人函片断。
这便是此后不久我称之为《塞维尼夫人书信》中的陀思妥也夫斯基一面(难道她描写景物和性格的方式不和他一模一样吗?)的东西。
我将外祖母送到她的女友家里,我也在那里待了几个小时。然后,晚上,我又一个人乘上火车,至少我没有感到夜晚降临时光难耐。这是因为我不需要在旅馆房间那样的监狱里度过这一夜,而旅馆房间那睡意朦胧的模样大概会叫我毫无睡意。包围着我的,是列车各种运动那令人镇静的活动。这各种运动伴着我,如果我没有睡意。它们会主动过来与我聊聊,它们的声响像摇篮曲一样催我入睡。我把这声响像贡布雷教堂的钟声一样搭配起来,一会是这个节奏,一会又是另一种节奏(根据我的想象,首先听到四个叠声的等长的八分音符,然后是一个叠声的八分音符疯狂地冲到一个黑色的八分音符上去)。这声响使我那失眠的离心力动弹不得,对失眠施加了相反的压力,将我保持在平衡之中。我一动不动以及以后我的睡意来临,我都感到与那压力密切相关,那种清新的印象与在大自然和生活的怀抱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作警戒,因而得到安息所给予我的印象完全相同,好象我在一瞬间得以化身为某种鱼类在大海中安睡,睡意朦胧中被水流和浪涛荡来荡去,或者化成一只鹰,仰卧在,bao风雨这唯一的支柱上。
和煮鸡蛋、带插图的报纸、纸牌、船在其中拼命开动却不前进的河流一样,日出也是长途铁路旅行的伴随物。我正在清点前几分钟充斥我的脑际的想法,以便意识到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是确实没有把握才叫我提出这个问题自问,可是就是这个“没有把握”正在向我提供一个肯定的回答),就在这时,在窗玻璃里,一小块暗色的小树林上方,我看见了几片有凹边的云朵,那毛茸茸的边缘为玫瑰色;固定成形,死去一般,再也不会改变,有如点染鸟翼羽毛的玫瑰色,那羽翼也就化成了粉红,有如画家随兴所至将之置于画面上的粉画。但是我感到与之相反,这片色彩既不是毫无生气,也不是兴之所至,而是必不可少和蓬勃的生机。瞬间,这色彩后面,光线蓄积起来,堆积起来。这色彩越来越深,天空变成一片肉红。我将双眼紧贴在玻璃上,尽量看清楚些,因为我感觉到这与大自然的深邃存在紧密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