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时我曾如此忧心忡忡,结果却成了我难得感到不太不幸的一天。
我都已经认为从此再也不会有一天看不见希尔贝特的了(以至有一回,我外祖母没有按时回来吃晚饭,我居然立即想道,如果她是被车压死了,那我就不能上香榭丽舍去了;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会对第二个人有什么爱了),然而有时从头天起,我虽然已如此焦急地等待,以至宁愿为这一时刻牺牲一切,但一旦当我就在她身边时,却并不感到这是幸福的时刻;我自己也明白,因为在我的一生当中,我只在这样的时刻身上才集中了热切细微的关注,这样的时刻本身是不会产生任何欢快的原子的。
当我远离希尔贝特的时候,我需要能看见她,因为老是在脑子里想象她那副形象,想着想着就想不出来了,结果也就不能精确地知道我所爱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样子。再说,她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她爱我。恰恰相反,她倒时常说她更喜欢某些男孩,说我是个好伙伴,乐于跟我一起玩,但我太不专心,不把心思都放在游戏上;而且她还时常对我作出明显的冷淡的表示,动摇我的信念,使我难以相信我在她心中的地位跟别人有所不同,如果我这份信念出之于希尔贝特对我的爱,而不是象事实那样出之于我对她的爱的话,那么这个信念就会是十分坚强,因为它是随我出之于内心的要求而不得不思念希尔贝特时的方式而异的。但我对她的感情,我自己还没有向她倾诉过。当然,在我每一本练习本的每一页上,我都写满了她的名字和她的住址,但当我看到我潦潦草草地勾画而她并不因此而想起我的这些字行,它们使她在我周围占了这么多显而易见的地位而她并不因此而进一步介入我的生活,我不禁感到泄气,因为这些字行所表示的并不是连看都看不见它们的希尔贝特,而是我自己的愿望,因此它们在我心目中就显得是纯粹主观的、不现实的、枯燥乏味的,产生不了成果的东西。最紧要的事情是希尔贝特跟我得见面,能够互相倾吐衷肠——这份爱情直到那时可说是还没有开场呢。当然,促使我如此急于要跟她会面的种种理由,对一个成熟的男人来说,就不会那么迫切。到了后来,等到我们对乐趣的培养有了经验,我们就满足于想念一个女人(就象我想念希尔贝特一样)这份乐趣,就不去操心这个形象是否符合实际,同时也就满足于爱她的乐趣,而无需确信她是否爱你;我们还放弃向她承认我们对她的爱恋这样一种乐趣,以便使她对我们的爱恋维持得更强烈——这是学日本园艺师的榜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