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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贡布雷(1)(3 / 37)

象从天而降救星,把从虚空中解救出来:起先倒还没有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只忆及以前住过地方,或是可能在什地方;如没有记忆助臂之力,独自万万不能从冥冥中脱身;在秒钟之间,飞越过人类文明十几个世纪,首先是煤油灯模糊形象,然后是翻领衬衫隐约轮廓,它们逐渐画地重新勾绘出五官特征。

也许,们周围事物静止状态,是信念强加给它们,因为们相信这些事物就是甲乙丙丁这几样东西,而不是别玩意儿;也许,由于思想面对着事物,本身静止不动,才强行把事物也看作静止不动。然而,当醒来时候,思想拚命地活动,徒劳地企图弄清楚睡在什地方,那时沉沉黑暗中,岁月、地域,以及切、切,都会在周围旋转起来。身子麻木得无法动弹,只能根据疲劳情状来确定四肢位置,从而推算出墙方位,家具地点,进解房屋结构,说出这皮囊安息处名称。躯壳记忆,两肋、膝盖和肩膀记忆,走马灯似眼前呈现出连串曾经居住过房间。肉眼看不见四壁,随着想象中不同房间形状,在周围变换着位置,象漩涡样在黑暗中,转动不止。思想往往在时间和形式门槛前犹豫,还没有来得及根据各种情况核实某房特征,身体却抢先回忆起每个房里床是什式样,门是在哪个方向,窗户采光情况如何,门外有没有楼道,以及入睡时和醒来时都在想些什压麻半边身子,想知道自己面对什方向,譬如说,想象自己躺在有顶张大床上,面向墙壁侧卧。这时马上就会想道:“唷!总算睡着,尽管妈妈并没有来同道晚安。”是睡在已经死去多年外祖父乡间住宅里;身躯,以及赖以侧卧那半边身子,忠实地保存思想所不应忘怀段往事,并让重又回想起那盏用链子悬在天花板下照明灯——盏用波希米亚出产玻璃制成瓮形吊灯,以及那座用西埃纳大理石砌成壁炉。那是在贡布雷,在外祖父母家里,居住过那个房间;离现在已经很久很久,如今却犹如身临其境,虽然睡意朦胧,不能把故物情境想得清清楚楚;待完全清醒之后,能回忆得更细致些。

后来,新姿势又产生新回忆;墙壁迅速地滑到另边去:睡在德-圣卢夫人家乡间住宅里。天哪!至少十点钟吧。他们定都吃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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