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冷汗醒来，再睡不着。之后半个月，经常梦见爹没头
。也不是每回都没有，有时有，有时没有。接着又梦见不是老曹这个爹，而是曹青娥小时候还是巧玲时
爹吴摩西。曹青娥十八岁之前，常常梦见吴摩西；梦得多，把吴摩西面目梦没；面目没，梦也就少。现在因为爹爹老曹，又重新梦见另个爹爹吴摩西。但吴摩西面目仍旧模糊，或像老曹样，头干脆没。两个爹头都没，个死，个不知是死是活，曹青娥突然下决心要
轻时对人大方，七十岁之后，开始小气。曹青娥小时，他赶大车出门。回来给曹青娥也就是改心买保子和肉盒子吃；现在家人吃饭，牛爱江、牛爱香、牛爱国、牛爱河盛饭超过两碗，他脸就拉下来。牛爱江、牛爱香、牛爱国、牛爱河都说，到姥爷家串亲吃不饱。牛书道吃饭时爱吸烟，次正月里串亲，全家人吃饭，老曹不吃，拉着脸，气哼哼；曹青娥以为爹嫌孩子们吃得多，饭后，他将曹青娥叫到里屋，说：“吃顿饭，他吸
七根烟。”
原来说是牛书道。串亲回去路上，曹青娥将牛书道骂顿。骂完，曹青娥哭。哭不是哭牛书道吸烟，而是爹爹性子变。老曹死时，曹青娥并没有特别伤心；死后，也没有特别想他。该想，老曹活着后五年都用光。但老曹死后三个月，曹青娥突然开始想念爹爹老曹，夜里常梦见他。这时老曹，又变回七十岁之前老曹，或六十岁老曹，或五十岁老曹，或四十多岁老曹，或刚买曹青娥也就是改心时老曹。老曹用脖子驮着她，笑着在街上走，给她买吃物；或老曹趴在地上，让曹青娥当马骑；或曹青娥要出嫁，老曹拦住轿子不让走，哭着拉住曹青娥手：“妮，你嫁走，谁管呀？”
或：
“妮，牛书道那人没正性，不能嫁。”
在梦里，反倒是曹青娥要嫁牛书道，爹不同意；或嫁又不是牛书道。而是侯宝山；与爹吵起来。爹见她不听，用手打自己脸：“都怪，当初错听老韩句话。”
曹青娥见爹打自己，上前抱住爹手哭：“爹呀，这事咱还可再商量。”
就哭醒。次梦见爹又与前不同，个人站在墙根，两手贴着墙，动不动。曹青娥：“爹，你咋？你病吗？”
爹呆着脸，也不说话。曹青娥：
“爹，看你把扣子都扣错，衣裳扭着。”
上前与爹解扣子。重新扣好。扣完扣子，突然发现爹头没。没头爹，仍站在墙根。曹青娥惊呼：“爹，你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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