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倒吃惊:
“为啥?怕你娘打你?”
指是温家庄老曹老婆。改心:
“爹,其实挺恨延津。”
老曹想想,脑子里转过这个弯儿来;叹口气,暮色中,扯起改心手,两人回家。
“身无分文,能走到哪里去呢?”
又说:
“你不想你娘,还会想。”
又说:
“你要真走,也把想死。”
本来对延津不熟悉,让娘把延津骂得,倒是熟悉起来。但改心这时熟悉,就不是娘熟悉。倒不是娘骂那地方糟改,她就把延津想成山清水秀;娘骂吴摩西傻,她就想他聪明;娘又骂吴摩西不傻,她又觉得吴摩西傻;而是随着娘骂,延津在她心里扎下根。有时娘骂到恼处,下不来马,爹在旁边叹息:“个孩子,倒替延津担不少罪过。”
又劝娘:
“看改心变不心。俗话说得好,不记生长记恩养。”
又说:
“说下大天来,哪里是她家,襄垣是她家,不是延津。”
改心也就是曹青娥,十八岁那年,嫁到沁源县牛家庄。为这桩婚事,娘和曹青娥又吵架。娘也就是老曹老婆,与曹青娥吵架之前,先和老曹吵架。老曹和“温记醋坊”经理小温,那天从沁源县牛家庄听戏回来,老曹将老韩提亲事,与老婆说,老
改心蹲到地上,哇声哭。老曹:“你要真想回延津,等冬天闲下来,带你去趟延津,让你见见你亲爹。”
指也是后爹吴摩西。老曹:
“九年前,你娘跟人跑,也不知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你也能见着。”
改心擦擦泪,摇摇头:
“爹,不回延津。”
但改心与爹看法不同。改心在延津仅待五年,在襄垣待十三年,但襄垣十三年,不抵延津五年;襄垣不是自己家,延津才是自己家。也许本来不是这样,但娘俩吵着吵着,吵出个延津;这时延津,就不是改心过去待过延津;这个新延津,成改心心里家。开始老曹老婆不准改心想延津,想吴摩西;后来把延津和吴摩西吵俗,延津和吴摩西就成改心伤疤和短处。两人吵架,吵到不可开交处,娘反倒说:“你走哇,你回延津,去找你那个傻爹。”
改心:
“走就走,早想离开这里。”
十四岁那年,改心真赌气走过次。但她脑子里是吵架延津,实在延津在哪里,千里茫茫,并不知道;改心又怕天黑,上午出走,天黑之前,又回到温家庄。倒是爹爹老曹,在村口等着她:“知道俺妮会回来。”
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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