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西说得头昏脑涨。好像吴摩西活
二十年，连说话办事都没学会，
切得从头再来。就是从头再来，切从何人手呢？吴摩西又想，个人总被另个人说，个人总被另个人压着，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但又想，县长老史已经走，自己已被新县长老窦赶出来，与沿街挑水比，总算有个家，每天能吃得饱。身上穿
，也比过去体面许多，不被吴香香压着，自己还能到哪里去？还是有求着别人面。面上求着别人，话上就得吃些亏，也不全是口才问题。便也不再多想，遇到吴香香说他，他想起话来，就回嘴；想不起来，就闷着头不说话。十次有八次，想起时候少，想不起时候多。
吴香香有个女儿叫巧玲，这年五岁。巧玲从小调皮，岁多时候，她玩时候，总得有人看着她；稍不留意，她不是打碎桌上灯盏，就是在灶怀里玩火，燃着柴草，得赶紧用水泼灭，不然房子就燃着。巧玲三岁那年，得过场大病。起初是小病，中秋节吃月饼，吃坏肚子，拉些痢疾。姜虎和吴香香没当回事，也是图省事，让她误吃江湖郎中几颗药丸，痢疾倒是止住，开始发高烧。姜虎只好回头再找正经药堂。县城北街老李家有个“济世堂”，“济世堂”有个坐堂中医叫老缪。让老缪看过，巧玲又吃老缪几服中药，高烧仍是不退，脖子向后肘着。姜虎只好雇马车到新乡“三味堂”。巧玲吃“三味堂”几服中药，高烧退，头也回到脖子上。肚子又开始拉东西。这次不拉痢疾，开始拉虫子。拉出虫子倒也不大，芝麻粒大小，但每次能拉出十来粒，在粪便里涌动。粒看着不大，十来粒滚到起，搁在人肚子里就受不。巧玲天天捂着肚子喊“哎哟”，个月下来，瘦得像个小鬼。姜虎只好又雇马车到开封“悬壶堂”。吃“悬壶堂”几服中药，虫子终于不见。脸上又开始出癍疹。又雇马车到汲县“回春堂”去看癍疹，前后去三次，吃“回春堂”二十多服中药，脸上癍疹才点点消退，人渐渐胖起来，有个人模样。场病看下来，前后花半年时间，百里之内药堂。算是跑遍。本是泡痢疾，蚂蚁般事，最后拐几道弯，变成头大象；本为图省事，反倒多花出去几十倍工夫，几十倍钱。更让姜虎和吴香香懊恼是，巧玲病是好，但从此落下个胆小。过去无法无天，现在变得胆小。她这胆小不是般胆小。般胆小是见啥怕啥，巧玲胆小是只怕外边，不怕家里。外面天黑她怕。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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