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间六椽楼屋。
前半间安副春台凳子。
绑半间铺着卧房,贴里安张三面棱花床,两边都是栏杆,上挂着顶红罗幔帐;侧首放个衣架,搭着手巾;这里放着个洗手盆,个刷子;张金漆桌子上放个锡灯台;边厢两个杌子;正面壁上挂着副仕女;对床排着四把字交椅。宋江来到楼上,阎婆便拖入房里去。
宋江便向杌子上胡着床边坐。
阎婆就床上拖起女儿来,说道:“押司在这里。儿,你只是性气不好,把言语来伤触他,恼得押司不上门,闲时却在家里思量。
宋江进到里面凳子上坐。
那婆子是乖,生怕宋江走去,便帮在身边坐,叫道:“儿,你心爱三郎在这里。”
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寻思处,只等这小张三来;听得娘叫道,“你心爱三郎在这里,“那婆娘只道是张三郎,慌忙起来,把手掠掠云髻,口里喃喃骂道:“这短命!等得苦也!老娘先打两个耳刮子着!”
飞也似跑下楼来。
就橘子眼里张时,堂前琉璃灯却明亮,照见是宋江,那婆娘复翻身转又上楼去,依前倒在床上。
婆道:“端忙些个,明日准来。”
阎婆道:“今日要和你去。”
便把宋江衣袖扯住,发话道:“是谁挑拨你?娘儿两个下半世过活都靠着押司。外人说闲是非都不要听他,押司自做个主张,女儿但有差错,都在老身身上。押司胡乱去走遭。”
宋江道:“你不要缠。事务分拨不开在这里。”
阎婆道:“押司便误些公事,知县相公不到得便责罚你。这回错过,后次难逢。押司只得和老身去走遭,到家里自有告诉。”
阎婆听得女儿脚步下楼来,又听得再上楼去,婆子又叫道:“儿,你三郎在这里。怎地倒走去?”
那婆惜在床上应道:“这屋里多远,他不会来!他又不瞎,如何自不上来,直等来迎接他!没当絮絮聒聒地。”
阎婆道:“这贼人真个望不见押司来,气苦。恁地说,也好教押司受他两句儿。”
婆子笑道:“押司,同你上楼去。”
宋江听那婆娘说这几句话,心里自有五分不自在;为这婆子来扯,勉强只得上楼去。
宋江是个快性人,吃那婆子缠不过,便道:“你放手,去便。”
阎婆道:“押司不要跑去,老人家赶不上。”
宋江道:“直恁地这等!”
两个厮跟着,来到门前,宋江立住脚。
阎婆把手拦,说道:“押司来到这里,终不成不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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