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年轻人!他长大了哩。真的,他完全变成大人了。
你好吗,年轻人?”
说着他把手伸给吓慌了的谢廖沙。
谢廖沙本来就畏惧他父亲,而现在,自从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叫他做年轻人以后,自从他心中产生了弗龙斯基是朋友呢还是敌人这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以后,他就躲避起他父亲来了。他回过头来望着他母亲,好像在寻求保护一样,只有和母亲一道他才安心。这时,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正一面扶住他儿子的肩膀,一面在和家庭教师说话,而谢廖沙是这样难受地局促不安,安娜看出他已经眼泪盈盈了。
在儿子进来时微微泛红了脸的安娜,看到谢廖沙不安的样子,连忙站起来,把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的手从她儿子的肩上拉开,吻了吻这孩子,把他领到阳台上去,自己很迅速地转来了。
中觉察到好像他在观察她,她就更这样感觉了。
米哈伊尔·瓦西里维奇立刻走到阳台上去。
她在她丈夫身旁坐下。
“你脸色不大好呢,”她说。
“是的,”他说,“今天医生来看过,花去了我一个钟头的时间。我想一定是我们哪位朋友叫他来的,好像我的健康是这样宝贵。”
“是动身的时候了,”她看了看表说,“贝特西为什么还没有来?……”
“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他站起身来,双手交叉,把指头扳得哔剥作响。“我一方面也是给你送钱来的,因为,你知道,夜莺们不能靠童话充饥呢,”他说。“你需要吧,我想?”
“不,我不……好,我需要,”她说,没有望着他,脸红到发根了。“但是你看过赛马以后会来这里吧。”
“啊,好的!”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回答。“彼得戈夫的红人,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到了,”他补充说,眺望窗外一辆驶近的、
“啊,他怎样说呢?”
她询问他的健康和他的事务,竭力劝他休养,住到她这里来。
她快活地、迅速地、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辉说着这一切;
但是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现在已毫不看重她的语调了。他只听了听她的话,只听取了她的话字面上的意义。他简单地,但有点开玩笑似地回答她。在整个谈话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后来每逢安娜回想起这些短短的场面的时候,就羞愧得痛苦难言。
谢廖沙由家庭教师领着走了进来。假使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让自己观察的话,他一定会注意到谢廖沙用畏怯的迷惑眼光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的那副神情。但是他什么也不愿看,所以他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