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又问我,"不
我仍然望着夜晚的天空。没有回过身去看她们。一股好闻的火药味弥漫开来,这是侍女划燃了火柴。灯亮了。我回过身去,扼着手腕对卓玛说:"小蹄子,你弄痛我了。"
这一来,卓玛眼里又对我流动着水波了,她跪在地上,捧起我的手,往上面呵着她口里的香气。痛的地方变成痒,我呵呵地笑了。侍女转脸对母亲说:"太太,我看少爷今天特别像一个少爷。照这样子,将来是他当麦其土司也说不定。"
这句话听了叫人高兴。尽管我不可能是这片领地的土司。就算我不是傻子,将来的土司也不会是我。母亲脸上的神情表明这句话使她十分受用。但她骂道:"什么不知深浅的话!"
土司进来了,问:"什么话不知深浅?"
母亲就说:"两个孩子说胡话呢。"
取出黄特派员送的烟枪,点上一盏小灯。自己从怀里掏出湿泥巴似的一团烟土,搓成药丸一样大小,放在烟枪上对着灯上的火苗烧起来,她的身子就软下去了。好半天,她醒过来,说:"从今天开始,我什么都不害怕了。"她还说:"特派员送的银器没有麦其家的漂亮。"
她是指装烟具的那个银盘,还有一个小小水壶,两三根挑烟泡用的扦子。
卓玛赶紧说:"我有一个朋友,手艺很好,叫他来重新做些吧。"
母亲问:"你的朋友?下面院子里那家伙。"
桑吉卓玛红着脸点了点头。
土司坚持要听听两个孩子说了怎样的胡话。母亲脸上出现了刚才侍女对我做出的诣媚表情:"你不生气我才说。"
父亲坐在太太烟榻上,双手撑住膝头,说:"讲!"
土司太太把卓玛夸我的那句话说了。
土司大笑,招手叫我走到跟前,问:"我的儿子,你想当土司吗?"
卓玛走到父亲身后对我摇手,但我还是大声说:"想!"就像士兵大声回答长官问话那样。
太阳落山了。外面正是深秋,在夕阳的辉映下,更是金光灿灿。屋子里却明显地暗下来。
屋子越暗,土司太太的眼睛就越亮。叫我想起在炼制鸦片的房子里见到的老鼠眼睛。我把卓玛的手摸住,但她一下摔开了。我的手被她摔回在胸膛上。她叫我把自己打痛了。我叫了一声。这一声既表示了痛苦,也表示对母亲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的恐惧。两个女人都急忙问我,少爷怎么了。
卓玛还用她温软的手搂住我的脑袋。
我背着手走到窗前,看见星星正一颗颗跳上蓝蓝的天幕,便用变声期的嗓门说:"天黑了,点灯!"
土司太太骂道:"天黑了,还不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