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那天想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作点预言的济嘎活佛在经堂里受到了冷遇。他在门巴喇嘛面前把那卷藏书打开。那首正在黄口小儿们口里唱着的歌谣就出现在两个有学问人的眼前。在活佛珍贵的藏书里,那个故事的每一句话后面都有好几个人在不同时期加上的种种注释。这些故事因此变成了可以占卜吉凶的东西。那段歌谣下写着,某年月日,有人唱这谣曲而瘟疫流行经年。又某年月日,这歌谣流行,结果中原王朝倾覆,雪域之地某教派也因失去扶持而衰落。门巴喇嘛摇摇头,揩去一头汗水,说:"这些话,我是不会对土司说的。是祸躲不过。注定的东西说了也没用。你想想,土司是长了能听进忠告的耳朵的人吗?"
活佛说:"天哪,看来土司白白地宠爱你们了。"
门巴喇嘛说:"那你到这里来,我到你庙里去当住持。"
活佛曾想去西藏朝佛,也想上山找一个幽静的山洞闭关修行,但都不能成行。他看到自己一旦走开,一寺人都会生计无着。只有思想深远的活佛知道人不能只靠消化思想来度过时日。他这一次前来,还不是为一寺人的生计着想,为那些人寻找食物来了。坐在金光灿灿的经堂里,和这个喇嘛说着不闲的闲话,他也觉得比在寺里
,一路用石头敲击楼梯的扶手。卓玛还在屋里,她是看见了我才把脸对着墙壁的。既然她一定要一个傻瓜,一个小男人来哄她,那我就哄吧。我说,银匠其实不错的。
"就是嘛,"她果然把我当成傻子来对付,"我喜欢他是个大人,喜欢你是个娃娃。"
"不喜欢我是贵族,喜欢他是个银匠?"
她有点警惕地看我一眼,说:"是。"那头就娇羞地低下去。
我们就在地毯上许多艳丽的花朵中间爱了一场。她整理好衣衫,叹口气说:"总有一天,主人要把我配一个下人,求求少爷,那时就把我配给银匠吧。"
我心上又是隐隐一痛,但还是点点头答应她了。
这个比我高大许多的姑娘说:"其实,你也做不了这个主,不过有你这份心,也算我没有白服侍一场。"
我说:"我答应了就算数。"卓玛摸摸我的脑袋,说:"你又不能继承土司的位子。"
天哪,一瞬间,我居然就有了要篡夺权力的想法。但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傻子,那想法就像是泉水上的泡沫一样无声无息地破裂了。你想,一个傻子怎么能做万人之上的土司,做人间的王者呢?天哪,一个傻子怎么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只能说是女人叫我起了这样的不好的念头。
想想,这一天还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