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后都你推我让,不肯上坐。
“还是我占先吧,这般让法,这餐饭也吃不成了,倒是辜负了主人这番心意!”
赖夫人走到第一桌的主位坐了下来,然后又招呼着余参军长说道:
“参军长,你也来我旁边坐下吧。刚才梅兰芳的戏,我们还没有论出头绪来呢。”余参军长把手一拱,笑嘻嘻的道了一声:“遵命。”客人们哄然一笑便都相随入了席。到了第二桌,大家又推让起来了,赖夫人隔着桌子向钱夫人笑着叫道:
“钱夫人,我看你也学学我吧。”窦夫人便过来拥着钱夫人走到第二桌主位上,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五妹妹,你就坐下吧。你不占先,别人不好人座的。”
钱夫人环视了一下,第二桌的客人都站在那儿带笑瞅着她。钱夫人赶忙含糊地推辞了两句,坐了下去,一阵心跳,连她的脸都有点发热了。倒不是她没经过这种场面,好久没有应酬,竟有点不惯了。从前钱鹏志在的时候,筵席之间,十有八九的主位,倒是她占先的。钱鹏志的夫人当然上座,她从来也不必推让。南京那起夫人太太们,能僭过她辈份的,还数不出几个来。她可不能跟那些官儿的姨太太们去比,她可是钱鹏志明公正道迎回去做填房夫人的。可怜桂枝香那时出面请客都没份儿,连生日酒还是她替桂枝香做的呢。到了台湾,桂枝香才敢这么出头摆场面,而她那时才冒二十岁,一个清唱的姑娘,一夜间便成了将军夫人了。卖唱的嫁给小户人家还遭多少议论,又何况是入了侯门?连她亲妹子十七月月红还刻薄过她两句:姐姐,你的辫子也该铰了,明日你和钱将军走在一起,人家还以为你是她的孙女儿呢!钱鹏志娶她那年已经六十靠边了,然而怎么说她也是他正正经经的填房夫人啊,她明白她的身份,她也珍惜她的身份。跟了钱鹏志那十几年,筵前酒后,哪次她不是捏着一把冷汗,恁是多大的场面,总是应付得妥妥帖帖的?走在人前,一样风华蹁跹,谁又敢议论她是秦淮河得月台的蓝田玉了?
“难为你了,老五。”钱鹏志常常抚着她的腮对她这样说道。她听了总是心里一酸,许多的委屈却是没法诉的。难道她还能怨钱鹏志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钱鹏志娶她的时候就分明和她说清楚了。他是为着听了她的《》才想把她接回去伴他的晚年的。可是她妹子月月红说的呢,钱鹏志好当她的爷爷了,她还要希冀什么?到底应了得月台瞎子师娘那把铁嘴:五姑娘,你们这种人只有嫁给年纪大的,当女儿一般疼惜算了。年轻的,哪里靠得住?可是瞎子师娘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