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身上那件墨绿杭绸旗袍,她也觉得颜色有点不对劲儿,她记得这种丝绸,在灯光底下照起来,绿汪汪翡翠似,大概这间前厅不够亮,镜子里看起来,竟有点发乌。难道真是料子旧?这份杭绸还是从南京带出来呢,这些年都没舍得穿,为赴这场宴才从箱子底拿出来裁。早知如此,还不如到鸿翔绸缎庄买份新。可是她总觉得台湾衣料粗糙,光泽扎眼,尤其是丝绸,哪里及得上大陆货那细致,那柔熟?
“五妹妹到底来。”阵脚步声,窦夫人走出来,把便搀住钱夫人双手笑道。
“三阿姐,”钱夫人也笑着叫道,“来晚,累你们好等。”
“哪里话,恰是时候,们正要入席呢。”
窦夫人说着便挽着钱夫人往正厅走去。在走廊上,钱夫人用眼角扫窦夫人两下,她心中不禁舰敲起来:桂枝香果然还没有老。临离开南京那年,自己明明还在梅园新村公馆替桂枝香请过三十岁生日酒,得月台几个姐妹淘都差不多到齐——桂枝香妹子后来嫁给任主席任子久做小十三天辣椒,还有她自己亲妹妹十七月月红——几个人还学洋派凑份子替桂枝香定制个三十寸双层大寿糕,上面足足插三十根红蜡烛,现在她总该有四十大几吧?钱夫人又朝窦夫人瞄下。窦夫人穿身银灰洒朱砂薄纱旗袍,足上也配双银灰闪光高跟鞋,右手无名指上戴只莲子大钻戒,左腕也笼副白金镶碎钻手串,发上却插把珊瑚缺月钗,对寸把长紫瑛坠子直吊下发脚外来,衬得她丰白面庞愈加雍容矜贵起来。在南京那时,桂枝香可没有这般风光,她记得她那时还做小,窦瑞生也不过是个次长,现在窦瑞生官大,桂枝香也扶正,难为她熬这些年,到底给她熬出头。
“瑞生到南部开会去,他听说五妹妹今晚要来,还特地让向你问好呢。”窦夫人笑着侧过头来向钱夫人说道。
“哦,难为窦大哥还那有心。”钱夫人笑道。走近正厅,里面阵人语喧笑便传出来。窦夫人在正厅门口停下来,又握住钱夫人双手笑道:
“五妹妹,你早就该搬来台北,直都挂着,现在你个人住在南部那种地方有多冷清呢?今夜你是无论如何缺不得席——十三也来。”
“她也在这儿吗?”钱夫人问道。
“你知道呀,任子久死,她便搬出任家,”窦夫人说着又凑到钱夫人耳边笑道,“任子久是有几份家当,十三个人也算过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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