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哪首诗,爷爷?”
“你还能记得多少首?”朴公喝道,“上礼拜教给你那首《凉州词》还记得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朴公孙子马上毫不思索摇着头琅琅把那首《凉州词》背出来。
“不得!不得!”雷委员喝彩道,“这点年纪就有这样捷才。朴公,”他转向朴公又说道,“莫怪唐突,将来恐怕‘雏凤清于老风声’呢。”
“不要谬奖他,”朴公说道,脸上不禁泛满得意笑容,向他孙子说句“去吧”。
只得跟着坐到棋桌边。刚坐下去,朴公抬头瞥见几案香炉里,香早已烧尽,他又立起来,走到几案那里,把残余香棍拔掉,点把龙涎香,插到那只鼎炉内。会儿功夫,整个书房便散着股浓郁龙涎香味。朴公和雷委员便开始对弈起来。下两三手当儿,书房门突然打开,个八九岁男孩子走进来,他穿身整洁卡其学生制服,眉眼长得十分清俊,手里捧碗热气腾腾汤药。
“爷爷,请用药。”他小心翼翼把那碗汤药搁在茶几上便对朴公说道。朴公抬头看见他,脸上马上泛出丝笑容,但是却厉声喝道:
“还不快叫雷伯伯?”
“雷伯伯。”男孩子赶快做个立正姿势,朝着雷委员深深行个礼。
“这位就是令孙少爷吧?”雷委员赶忙还礼笑道。
朴公孙子离开书房后,朴公便把那碗热汤药捧起来,试着喝几口。
“朴公近来贵体欠安吗?”雷委员停下棋,关怀问道。
“倒也没有什,”朴公答道,“你还记得和你老师北伐打龙潭那仗吗?受炮伤。”
“是,是,记得。”雷委员赶忙应道。
“那时还年轻,哪里在意,现在上年纪,到底发着,天寒时候,腰上总是僵痛,电疗过几次,并不见效,便到奚复那里去抓帖药,服着好像还克化得动似。
“小孙子——效先。”朴公指指他孙子。
“好聪明长相!”雷委员夸赞道。
“他今年小学三年级,在女师附小念书,”朴公介绍道,“他是在美国生,男孩子两夫妻都在那边教书。前几年,他祖母把他接回来。他祖母过世后,便直跟着。他刚回来时候,句中国话也不会说,简直成个小洋人!现在跟着念点书,却也背得上几首唐诗。”
“哦——?”雷委员惊讶道。
“你能背首诗给雷伯伯听吗?”朴公捋捋他银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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