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说,跟他共事就有点难了,”朴公转向雷委员,“你做过他这些年的幕僚,你当然知道。”
“是的,是的,”雷委员赶快接口道,“恩师行事,一向令重如山,口出必行,那是没有人敢违背的。”
“你们背地下都把他比做七月里的大太阳——烈不可当,是吗?”朴公侧过身去,微笑着问道。雷委员会心的笑了一下,却没敢答腔。朴公把头上的貂皮帽摘了下来,用手搔了一下头上那几络白发,又独自沉思起来。
“其实,他晚年也是十分孤独的——”隔了半晌,朴公才喃喃自语的说道。
“嗯,朴公?”
天地
玉垒浮云变古今
另一壁也悬了一副对联,却是汉魏的碑体,乃是展堂先生的遗墨。上联题着“朴园同志共勉”。下联书明了日期:民国十五年北伐誓师前夕。联语录的是《国父遗嘱》:
g,m尚未成功
同志仍须努力
“我说,”朴公转头过去提高了声音,“孟养,他的性子太烈了。做了一辈子的事,却把世人都得罪了。就是我和仲默两人还能说说他。”
“恩师对朴公和仲公二位一向推崇备至。”雷委员欠身转向朴公,脸上充满了敬意的说道。朴公捋了一捋他胸前那挂银须,微微的笑了一下。
“我和仲默倒未必真有什么地方叫他折服。不过,我们三人当初结识,却颇有一段渊源——这个,恐怕连你也不太清楚呢。”
“我记得恩师提过:他和朴公、仲公都是四川武备学堂的同学。”
“那倒是。不过,这里头的曲折,说来又是话长了——”朴公轻轻的叹了一
靠窗左边是一张乌木大书桌,桌上的文房四宝一律齐全。一个汉玉鲤鱼笔架,一块天籁阁珍藏的古砚,一只透雕的竹笔筒里插着各式的毛笔,桌上单放着一部翻得起了毛的线装《资治通鉴》。靠窗的右边,有一个几案,案头搁着一部大藏金刚经,经旁有一支饕餮纹三脚鼎的古铜香炉,炉内积满了香灰,中间还插着一把烧剩了的香棍。“你们老师——”朴公坐下后,沉思良久,才开言道。“是的,朴公。”朴公说了一句,没有接下去,雷委员便答腔道。
“你们老师,和我相处,前后总有五十多年了——”朴公顿了一顿才又说道,“他的为人,我知道得太清楚。”
“是的,朴公,”雷委员答道,“恩师和朴公的厚谊我们都知道。”
“‘狂狷’二字是你老师的好处,可是他一辈子吃亏,也就是这个上头。孟养——他的性子是太刚了些。”朴公点着头叹了一口气。
“恩师的为人,实在是叫人景仰的。”雷委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