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脆响不出意料地引起了众人的侧目,邻桌的几个外国人皱着眉头看我,顾里二话没说推开椅子直接起身买单去了,崇光的声音里明显有一种控制的怒意,他用爱和温柔将它包裹得不那么伤人,他轻轻地朝我侧过身子小声问我:“你想干吗?”
我不想干吗,我只想让面前那个精致的瓷器转过头来看我一眼,这样我就能如同失心疯般
的一切焚烧成烫人的黑灰。
我才是最应该去死的那个人。
宫洺在主菜用完之后,没有等甜点上来,就提前走了。对此我并不奇怪,他和人赴约用餐时,有大部分时间都是提前结束的。他能够完整陪同对方直到整个饭局结束的场合,屈指可数。有好几次,他甚至仅仅只是吃完了前菜和喝了几口开胃酒之后,就匆匆离去了。甚至有一次他坐下来,喝了两口矿泉水,然后就走了,留下我和Kitty与桌子上对方七个客人面面相觑。
我一直深信,他的身体里有一个码表一直在滴答滴答地掐着点儿催促他做事情,他的脑海里有一个自动提字器在一直跑rundown的字幕。他的身体之外还有两个秒表在精确地运行着:我和Kitty。
但现在我有一点怀疑多了第三个秒表。
宫洺离开了之后,崇光和顾里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他们和唐宛如卫海随意地聊着天,然而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的双眼依然像两颗图钉一样按在南湘那纤薄如同平板液晶电视一样的身材上。
南湘的侧面看起来仿佛一个精心雕刻的瓷器,而我直挺挺的僵硬后背再配合着我一动不动的脑袋,让我看起来就像一把铁锤。我真的想凿碎点儿什么。
南湘和顾准维持着一种不急不缓的聊天速度,这让她看起来很高雅,不会过快而让人觉得她轻浮,也不会冷场让人觉得她无趣。在我们每天累得像条狗时,她究竟在干些什么?她完全像是去参加了一场特工的培训。
她完全没有理我。她对我的忽视更点燃了我的愤怒,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企图随时捕捉住她转头看向我的瞬间,然后我就会将眼睛里的火一猛子烧过去。然而,她多聪明啊,她完全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她甚至连转过头来看我一眼都没空——或者说她不屑。我的怒目而视就在这样一秒一秒得不到回应的坚持里,变得愈发可笑和可悲起来。仿佛歇斯底里地一拳一拳,却挥进空无一物的黑暗里,一阵一阵的扑空和失落回打向我,我感觉像一颗敞开晾晒的干涸贝壳,被潮汐一阵一阵地冲刷,我可笑地插在这片悲凉的沙滩上。
我把手上的刀叉一猛子丢到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