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包骨,两胁上肋骨根根突起,好像层青白皮肉松松地挂在袭骨架上似。他背睡出几块褥疮,已有裂口,用海绵轻轻替他洗擦,他也痛得喔唷乱叫,好像只受伤呜咽小犬。折腾半天,才替丹尼将身体洗干净,两人扶持着,又踉跄走回房中。
受训期间,修女玫瑰玛丽教授们如何替病人系扎尿兜,她说末期病患大小便失禁都需要这个宝贝,她那双胖嘟嘟手十分灵巧,两下就把只尿兜绑扎得服服帖帖。去向黑人护士要只尿兜替丹尼系上,他穿上白泡泡尿兜仰卧在床上,双细长腿子撑在外面,显得有点滑稽而又无助,禁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像个大婴儿。”丹尼看看自己,无奈地叹口气。他洗过澡后,青白脸上,泛起丝血色,他那双淡金色眉毛下面,深深嵌着双绿玻璃似眼睛,削挺鼻子鼻尖翘翘,嘴唇薄薄,病前那应该是张稚气未脱清俊面庞,可是他眼膛子却病得乌黑,好像两团瘀青,被什重器撞伤似。丹尼口腔长鹅口疮,只能喝流汁,喂他罐有樱桃味营养液,最后替他重新接上静脉注射管子,他需要整夜打点滴注射抗生素,遏止肺炎复发。医生说丹尼T细胞只剩下十几个,免疫能力已经十分脆弱。“你明天还会来吧,吴先生?”丹尼看要离开,有点慌张起来。“明天早就来。”说,替他将被单拉好。
傍晚外面开始飘雪,走到圣马可广场上,雪花迎面飞来,连打几个寒噤。每天到这个时候,体温便开始升高,感到双颊在灼灼发烧。可是韶华,要告诉你,那刻,内心却充满种说不出激动,那是到纽约三年来,头次产生心理感应。在纽约三年,那颗心直是枯死,患严重官能失调症,有时四肢突然如同受到急冻,麻木坏死,变得冷热不分,手指被烫起泡竟也没有感觉。可是那刻,当把丹尼从浴缸里抱起来,扶着他那羸瘦身子,步步,挣扎回转房间时,心里突然涌起种奇异感动,感到失去那些孩子好像下子又都回来,回来而且得绝症垂垂待毙,在等着慰抚和救援。替丹尼接上点滴管子时,看到他两只臂弯上由于静脉注射过于密集,针孔扎得像蜂窝般,乌青两块。望着床上那个身千疮百孔孩子,痛惜之情竟不能自已。那晚独行在圣马可广场风雪中,感到那早已烧成灰烬残余生命,竟又开始闪闪冒出火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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