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家开‘派对’!”
这个消息,像则不胫而走谣言,从早上开始,便在台北市们这个隐秘地下国度里,每个角落,散布开来。从八德路传到中山北路,从中山北路流到西门町,从西门町越过淡水河吹到三重镇,然后再回头,落到万华三水街那条热臭污秽死巷中。在大街上,在小巷中,在野人地下室,在新南阳后排座椅上,当然,最后归集到们老窝公园里——大家见面,都会心地笑,互相传递,互相印证:
“盛公又开‘派对’。”
“八德路二段。”
“晚上十点钟。”
十点钟,八德路二段条弄堂里,早已停满脚踏车、摩托车,还有两部小轿车。盛公那幢两层楼花园洋房,外面看去,片昏暗,连门灯都没有开。楼房上下,门窗紧闭,帘幕低垂。外人看见,都会以为宅内人,早已安息,灯火俱灭。谁也不会察觉,那座外表十分安静规矩巨宅里,个秘密聚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有走近客厅时,才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人语笑声以及管弦悠扬。客厅门口,排排,行行,早已堆满各式各样鞋子,有尖着头系带子老式生生皮鞋,有镂着小洞白皮鞋,有泥滚滚发着胶臭运动鞋,还有几双赤裸裸高跟木屐。盛公家客厅,十分宽大,容得下四五十人,可是里面片黑压压都挤满人头。客厅中央那盏大吊灯,旋转出红、绿、紫三种颜色灯光,配着唱机播放出来《碎心花》探戈节奏,转得偌大间客厅,像只大水缸,各色水浪,波涛起伏。个个人身上脸上,时红时绿,好像群色彩艳异热带鱼,在五颜六色水波中,载浮载沉。里面人都扯高喉咙,叫着笑着跳着,可是谁也听不清谁话。因为客厅那座两吨半冷气机,正开足马力,轰轰地喷射,把人语笑声镇压下去。门窗关闭得紧,客厅里径酝着股清色浓浊男人味。
主人盛公坐在客厅端凸起台上张檀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睁着他那双老眊眼睛,既感兴味又无可奈何地瞅着那群暖烘烘青春肉体,半刻也不肯安分地蹦跳着,飞跃着。盛公穿件黑丝绸香港衫,左边胸袋上绣着朵醉红海棠花。头上残剩撮稀发,绺绺梳得妥妥帖帖地覆在头顶上。因为常年风湿,盛公背径痛得弯成把弓,背后衬着两只软泡泡黑丝绒椅垫。盛公万年青电影公司刚推出部文艺片《灵与肉》,轰动港台,创下近年来票房纪录。盛公心花怒放,便开起“派对”,来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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