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的魂魄,在莲花池的台阶上,绕着圈圈,在跳着祭舞似的,疯狂地互相追逐,追到深夜、追到凌晨。我们窜逃到南阳街,一窝蜂钻进新南阳里,在那散着尿臊的冷气中,我们伸出八爪鱼似的手爪,在电影院的后排,去捕捉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体。我们躲过西门町霓虹灯网的射杀,溜进中华商场上中下各层那些闷臭的公厕中。我们用眼神、用手势、用脚步,发出各种神秘的暗号,来联络我们的同路人。我们在万华,我们在圆环,我们在三水街,我们在中山北路——我们鬼祟地穿进一条条潮湿的死巷,闪入一间间黝暗腐朽日据时代残留下来的客栈里。直到夜深,直到夜真的深了,路上的行人绝了迹,我们才一个个从各个角落里,爬回到大街上来,这时,这些冷落的、不设防的街道,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我们手里捏着一沓沁着汗水的新台币,在黎明前的一刻,拖着我们流干精液的身体,放肆而又虚脱,漫步蹭回各自的洞穴里去。
这三个多月来,我的脑袋里,一直是空空的,好像有人将我的头盖揭开,把我的大脑一下子挖掉了一般,一点思念、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弟娃,我最爱的弟娃,我竟没有去想过他。可是刚才那一刻,他却明明站在我的床前,离得我那样近,伸手出来,笑嘻嘻地向我说道:阿青,我的口琴呢?我记得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就像那晚一样,父亲先去睡了,我一个人坐在弟娃身边守住他,我去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冷得叫我打了一个寒噤。我们在他身体下面垫了许多块砖头大的干冰。那些干冰一直在冒冷烟,弟娃如同睡在雾中一般。在市立殡仪馆,他们把他装进了一副小棺材里。他的小棺材,薄薄的,像只木箱,我趁他们不备,溜进了停尸间去,掀开了弟娃的棺材盖。弟娃十分局促地仰卧在里头,他们替他化了妆,在他那张雪白的娃娃脸上,涂上了淡淡的胭脂。他们把他的双手合拢在胸前,他的肩膀都给挤得拱缩了起来。弟娃看来好像在装睡的模样,满面调皮滑稽,好像随时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似的。我们把弟娃运到碧潭公墓去,两个抬棺的脚伕,粗手粗脚,棺材从车上抬下来,东碰西撞,棺材头撞在车门上呼呼作响。我一阵,bao怒,走过去,猛推了脚伕一把,喝道:
“轻些,知道么?”
“还不起来?日头晒屁股了!”
丽月探头进来笑道,她只穿了奶罩三角裤,披着一件粉红绸子的短袖睡衣,一头发卷还没有拆去。
“小玉回来过么?”我问道。
“问你呀,那个小玻璃,昨晚又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