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我停在了这一点上,那就是,当妈妈死去时,爸爸会离开这间令人烦闷的住所,与我一起去某个地方。可是去哪儿呢?我直到最后也都无法弄清楚。我只记得,我一门心思认定我们会一起去,所有我能用来装饰我跟他一起去的地方的东西,所有能在我的幻想中创造出辉煌、浮华和壮丽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些梦想上发挥了效力。我觉得,我们立刻会变得富有;我不会被差遣着去杂货店,这件事对我来说十分艰难,因为我走出房门,邻近房子里的孩子们就总是欺负我,这让我非常害怕,尤其是当我拿着牛奶或黄油的时候,我知道如果我弄洒了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然后,我拿定主意,幻想着,爸爸会立刻为自己做一件好衣服,我们会住在华美的房子里,而现在——这个挂着红色窗帘的富丽堂皇的房子,和在它旁边与爸爸的相遇,他想给我看里面的什么东西——这些都来帮我想象了。立刻在我的设想中形成的是,我们正是要搬进这座房子,在里面生活,置身永恒的喜庆和永恒的幸福之中。从那以后,每到傍晚,我就怀着紧张的好奇从窗户看这座对我来说神奇的房子,想起抵达的场景,想起那些来客,那些我从未见过的装扮漂亮的人;我仿佛听见由窗外飞来的阵阵甜美的音乐;我凝视着窗帘上闪动的人影,努力去猜测他们在做什么——一切都让我觉得,那里是天堂和永远的节日。我恨我们可怜的住处,恨自己穿的破衣烂衫,有一天妈妈对我大声喊叫,命令我从惯常爬上的窗台上下来,我脑子里顿生一念,觉得她就是不想让我看那座房子,不让我去想它。我们的幸福让她不快,这次她就想碍事……整个晚上我都在专注而怀疑地看着妈妈。
我内心怎么能够产生这样的残忍,来对待像妈妈那样一个永远受苦的人?直到现在我才理解她饱受苦难的一生,回想起这个蒙难者就不无心痛。即使在当时,在我奇异童年的黑暗时代,在我最初生命的不自然发展的时代,我的心常常因痛楚和怜悯而缩紧——焦虑、困惑和怀疑落入我的心灵。即使在那时,良知已经在我心中升起,我经常怀着痛苦和忧戚,觉得自己对妈妈不公平。但我们之间有些疏远,我不记得我跟她亲近过哪怕一次。现在,常常是最微不足道的记忆刺痛和震颤着我的灵魂。有一次,我记得(当然,我现在要讲的事情是微不足道、粗俗的,但正是这样的回忆不知为何特别令我痛苦,甚于任何印刻在我记忆中的东西)——有一次,一天晚上,当时父亲没在家,妈妈差遣我去杂货店给她买茶叶和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