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睡不着。凌晨三点我在屋里踱来踱去,听哈恰图良【注】在拖拉机厂做工。他居然敢说那是小提琴演奏会。我看简直像电风扇链带松了,滚他的。
【注】哈恰图良:苏联作曲家。
失眠的夜对我而言简直像胖子邮差一般稀奇。若不是早上要到丽兹贝弗利大酒店去见霍华德·斯潘塞先生,我会干下一瓶酒,喝个烂醉。下回我看见一个彬彬有礼的家伙醉倒在劳斯莱斯银色幽灵车上,我会能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世上没有一个陷阱像你自设的
事也忘了我吧。不过,请先替我到维克托酒吧喝一杯螺丝起子。下回你煮咖啡,替我倒一杯,加点儿波本威士忌,替我点根烟放在咖啡杯旁。然后把这件事忘掉。特里·伦诺克斯已成为过去。所以再会啦。
有人敲门。我猜是仆役送咖啡来了。如果不是,也许会有枪战呢。大致说来,我喜欢墨西哥人,但不喜欢他们的监狱。
再见。
全部内容如上。我把信重新折好放进信封。敲门的应该是送咖啡的仆役,否则我不会收到这封信。更不会有一张“麦迪逊肖像”。“麦迪逊肖像”就是五千美元的巨钞。
巨钞就搁在我前头的桌面上。我以前连见都没见过这种钞票。很多在银行工作的人也没见过。兰迪·斯塔尔和梅嫩德斯之类的角色很可能带在身上当票据使用。如果你到银行要求领一张,他们不见得有。他们得替你向联邦储备局申请,可能要好几天。整个美国只有一千张左右在流通。我这张四周有柔美的光泽。这种巨钞可以创造出它自己独特的阳光。
我呆坐着看这张钞票看了好久。最后我把它收进信匣,到厨房去煮咖啡。不管是不是感情用事,我照他的吩咐做了。我倒了两杯咖啡,在他那杯里加了点儿波本威士忌,放在我送他去机场那天早晨他坐的位置上。我替他点了一根烟,摆在杯侧的一个烟灰缸里。我望着咖啡冒出热气,香烟升起一缕轻烟。外面的金钟花树丛中,鸟儿不知忙些什么,它们低声啾啾自言自语,偶尔拍拍羽翼。
后来咖啡不再冒热气,香烟也不再冒烟,只剩下一截冷烟蒂在烟灰缸边缘。我把它扔进水槽底下的垃圾箱,将咖啡倒掉,洗好杯子收起来。
就这样吧。以五千块钱报酬来说,只做这些好像还不太够。
过了一会儿,我去看晚场电影。毫无意义。我几乎没看到片子里演什么,只是一堆噪音和大脸。我又回家,玩儿了一会儿西班牙开局【注】,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上床睡觉。
【注】西班牙开局:是国际象棋中一个古老的开局,属于开放式开局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