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已是四年前事,时维二月,和妇孺正陷在上海闸北火线中,眼见中国人因为逃走或死亡而绝迹。后来仗著几个朋友帮助,这才得进平和英租界,难民虽然满路,居人却很安闲。和闸北相距不过四五里罢,就是个这不同世界,们又怎会想到哈尔滨。
这本稿子到桌上,已是今年春天,早重回闸北,周围又复熙熙攘攘时候,但却看见五年以前,以及更早哈尔滨。这自然还不过是略图,叙事和写景,胜于人物描写,然而北方人民对于生坚强,对于死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细致观察和越轨笔致,又增加不少明丽和新鲜。精神是健全,就是深恶文艺和功利有关人,如果看起来,他不幸得很,他也难免不能毫无所得。
听说文学社曾经愿意给她付印,稿子呈到中央宣传部书报检查委员会那里去,搁半年,结果是不许可。人常常会事后才聪明,回想起来,这正是当然事;对于生坚强和死挣扎,恐怕也确是大背“训政”之道。今年五月,只为《略谈皇帝》这篇文章,这个气焰万丈委员会就忽然烟消火灭,便是“以身作则”实地大教训。
奴隶社以汗血换来几文钱,想为这本书出版,却又在们上司“以身作则”半年之后,还要写几句序。然而这几天,却又谣言蜂起,闸北熙熙攘攘居民,又在抱头鼠窜,路上是络绎不绝行李车和人,路旁是黄白两色外人,含笑在赏鉴这礼让之邦盛况。自以为居于安全地带报馆报纸,则称这些逃命者为“庸人”或“愚民”。却以为他们也许是聪明,至少,是已经凭著经验,知道煌煌官样文章之不可信。他们还有些记性。
现在是九三五年十月十四日夜里,在灯下再看完《生死场》,周围像死般寂静,听惯邻人谈话声没有,食物叫卖声也没有,不过偶有远远几声犬吠。想起来,英法租界当不是这情形,哈尔滨也不是这情形;和那里居人,彼此都怀著不同心情,住在不同世界。然而心现在却好象古井中水,不生微波,麻木写以上那些字。这正是奴隶心!但是,如果还是扰乱读者心呢?那,们还决不是奴才。
不过与其听还在安坐中牢骚话,不如快看下面《生死场》,她才会给你们以坚强和挣扎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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