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淡黄色的丝瓜花连成一片。
零点二十五分,老婆婆似从钟面上感到了些异样,于是直觉地找上与警察模样差不多的两名宪兵要向他们询问,但是宪兵们木然不动,于是她转向那位逃兵,他的头往下低了一些,没有说话。老婆婆连问三次觉得莫名其妙,无趣地走开,走向手提布袋站在铁柱边的老父亲。老先生显得很热心,拉大了嗓门向她解说,但是他带着浓厚乡音的国语并不能让她听懂,折腾了一会儿,老先生叫来他的小儿子用台语解说。老婆婆不住地用手靠着耳朵,但他不愿大声说话,最后还是老先生用古怪的音调来模仿小儿子的台语才暂时安抚了老婆婆,让她坐回到长椅上。之后,她喃喃地向身边的少妇发出一连串的嘀咕。
火车停妥之后,包着蓝布头巾的老婆婆挽着一个花布包袱,拎起地上装了两只大公鸡的竹篮子,率先登上火车。她先把竹篮子放置在车门阶梯上的平台,然后再使劲地抬高细皱的双腿,跨上火车。那只篮子是她早上才削去竹皮临时编成的,表面还泛着一层湿而利的青光。
在少妇和宪兵都上火车之后,老父亲才领着小儿子上车厢,拣定靠近厕所的位置坐下。偌大的铁皮车厢,侧对座的两排绿色胶皮座椅,两名宪兵押着逃犯坐在车厢中间的位子。老太太拣在宪兵对面坐下,或者是感到安心。少妇在车厢另一端,正抱着绑了两条小辫子的女儿哄她睡觉。一些白蚁被车厢内的日光灯吸引飞了进来。有一只圆吊扇有些故障,每转到同一处就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火车开动之后,老先生见对面的两片电动门没阖上,便上前检查,在车门边的红绿钮上瞎按了几下见无效,于是解下铁链拦门腰扣上。
火车平稳地向前滑行,车轮在铁轨上发出的登、的登规律的颤音,造成一种摇篮似的效果,老婆婆、少妇和小女儿不一会儿便歪着头睡着了。老先生想向前和那两位宪兵打个招呼,但却不知如何开场。窗外不停地灌进凉飕飕的空气,老父亲于是从布袋里搜出一件老式的大尖领花格子衬衫,向车厢中段走去,表明自己是逃兵的父亲,希望让自己的孩子套件衣服。其中未铐手铐的宪兵起身示意老先生后退,然后接过衬衫检查一番之后,交到逃兵手上。他没有抬头,接过衬衫,只把它卷小了放在腿上,和他铐在一起的宪兵也没有暂且解开手铐的意思。老父亲尴尬地站立了一会儿,想不出话来,还是回到小儿子旁边的空位坐下。
车窗外黑蒙蒙一片。老先生取出一条美制军毯准备让小儿子盖肚子,军毯中夹带的一瓶陈年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