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厚的年轻姑娘在比较稳定的人群中间钻进钻出,一会儿在片刻的欢腾中成为一群人注意的中心,一会儿又得意洋洋在不断变化的灯光下穿过变幻不定的面孔、声音和色彩扬长而去。
忽然间,这些吉卜赛人式的姑娘中有一个,满身珠光宝气,一伸手就抓来一杯鸡尾酒,一口干下去壮壮胆子,然后手舞足蹈,一个人跳到篷布舞池中间去表演。片刻的寂静,乐队指挥殷勤地为她改变了拍子,随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因为有谣言传开,说她是速演剧团的吉尔德·格雷(2)的替角。晚会正式开始了。
(2)吉尔德·格雷:名噪一时的纽约舞星。
我相信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到盖茨比家去时,我是少数几个真正接到请帖的客人之一。人们并不是邀请来的——他们是自己来的。他们坐上汽车,车子把他们送到长岛,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他们总是出现在盖茨比的门口。一到之后总会有什么认识盖茨比的人给他们介绍一下,从此他们的言谈行事就像在娱乐场所一样了。有时候他们从来到走根本没见过盖茨比,他们怀着一片至诚前来赴会,这一点就可以算一张入场券了。
我确实是受到邀请的。那个星期六一清早,一个身穿绿蓝色制服的司机穿过我的草地,为他主人送来一封措辞非常客气的请柬,上面写道:如蒙我光临当晚他的“小小聚会”,盖茨比当感到不胜荣幸。他已经看到我几次,并且早就打算趋访,但由于种种特殊原因未能如愿——杰伊·盖茨比签名,笔迹很神气。
晚上七点一过,我身穿一套白法兰绒便装走过去到他的草坪上,很不自在地在一群群我不认识的人中间晃来晃去——虽然偶尔也有一个我在区间火车上见过的面孔。我马上注意到客人中夹杂着不少年轻的英国人;个个衣着整齐,个个面有饥色,个个都在低声下气地跟殷实的美国人谈话。我敢说他们都在推销什么——或是债券,或是保险,或是汽车。他们最起码都揪心地意识到,近在眼前就有唾手可得的钱,并且相信,只要几句话说得投机,钱就到手了。
我一到之后就设法去找主人,可是问了两三个人他在哪里,他们都大为惊异地瞪着我,同时矢口否认知道他的行踪,我只好悄悄地向供应鸡尾酒的桌子溜过去——整个花园里只有这个地方,一个单身汉可以留连一下而不显得无聊和孤独。
我百无聊赖,正准备喝个酩酊大醉,这时乔丹·贝克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大理石台阶最上一级,身体微向后仰,用轻藐的神气俯瞰着花园。
不管人家欢迎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