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打,打大半夜,再打折腿。""后来呢?""后来打折腿。""打折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算他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天凉比天,看看将近初冬;整天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天下半天,没有个顾客,正合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个声音,"温碗酒。"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望,那便在柜台下对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又说道,"温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面说,"?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很颓唐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回是现钱,酒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样,笑着对他说,",你又偷东西!"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会打断腿?"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温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不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到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还欠十九个钱呢!"到第二年端午,又说"还欠十九个钱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确死。
九九年三月
□注释
⑴本篇最初发表于九九年四月《新青年》第六卷第四号。发表时篇末有作者附记如下:"这篇很拙小说,还是去年冬天做成。那时意思,单在描写社会上或种生活,请读者看看,并没有别深意。但用活字排印发表,却已在这时候,——便是忽然有人用小说盛行人身攻击时候。大抵著者走入暗路,每每能引读者思想跟他堕落:以为小说是种泼秽水器具,里面糟蹋是谁。这实在是件极可叹可怜事。所以在此声明,免得发生猜度,害读者人格。九九年三月二十六日记。"
⑵描红纸:种印有红色楷字,供儿童摹写毛笔字用字帖。旧时最通行种,印有"上大人孔(明代以前作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这样些笔划简单、三字句和似通非通文字。
⑶"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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