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对面是胖孩子歪着头,磕睡似长呼;路上是车夫们默默地前奔,似乎想赶紧逃出头上烈日。大家都几乎失望,幸而放出眼光去四处搜索,终于在相距十多家路上,发见辆洋车停放着,个车夫正在爬起来。
圆阵立刻散开,都错错落落地走过去。胖大汉走不到半,就歇在路边槐树下;长子比秃头和椭圆脸走得快,接近。车上坐客依然坐着,车夫已经完全爬起,但还在摩自己膝髁。周围有五六个人笑嘻嘻地看他们。
"成?"车夫要来拉车时,坐客便问。
他只点点头,拉车就走;大家就惘惘然目送他。起先还知道那辆是曾经跌倒车,后来被别车混,知不清。
马路上就很清闲,有几只狗伸出舌头喘气;胖大汉就在槐阴下看那很快地起落狗肚皮。
生也返身跟出去。
"吓,这孩子……。"总有五六个人都这样说。
待到重归平静,胖大汉再看白背心脸时候,却见白背心正在仰面看他胸脯;他慌忙低头也看自己胸脯时,只见两乳之间洼下坑里有片汗,他于是用手掌拂去这些汗。
然而形势似乎总不甚太平。抱着小孩老妈子因为在骚扰时四顾,没有留意,头上梳着喜鹊尾巴似"苏州俏"〔5〕便碰站在旁边车夫鼻梁。车夫推,却正推在孩子上;孩子就扭转身去,向着圈外,嚷着要回去。老妈子先也略略跄踉,但便即站定,旋转孩子来使他正对白背心,手指点着,说道:
"阿,阿,看呀!多好看哪!……"
老妈子抱孩子从屋檐阴下蹩过去。胖孩子歪着头,挤细眼睛,拖长声音,磕睡地叫喊——"热包子咧!荷阿!……刚出屉……。"
九二五年三月八日
〔1〕本篇最初发表于
空隙间忽而探进个戴硬草帽学生模样头来,将粒瓜子之类似东西放在嘴里,下颚向上磕,咬开,退出去。这地方就补上个满头油汗而粘着灰土椭圆脸。
挟洋伞长子也已经生气,斜下边肩膊,皱眉疾视着肩后死鲈鱼。大约从这大大嘴里呼出来热气,原也不易招架,而况又在盛夏。秃头正仰视那电杆上钉着红牌上四个白字,仿佛很觉得有趣。胖大汉和巡警都斜眼研究着老妈子钩刀般鞋尖。
"好!"
什地方忽有几个人同声喝采。都知道该有什事情起来,切头便全数回转去。连巡警和他牵着犯人也都有些摇动。
"刚出屉包子咧!荷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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