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春心虚,不敢应话。齐海生又说,有一次,我去收购站。看见他们在收蛇。就像这面一样,长长的一条。你晓得蛇怎么杀吗?杀蛇人捏起它的尾巴,一抖,骨头抖散,那蛇就盘不起来了,软绵绵一条。用钉子将蛇头钉在墙板上,刀子一划,捞出蛇胆,再一划,剥下蛇皮。一刀砍在蛇头上,砍断蛇头,将红粉粉的蛇肉扔到缸里。那缸,就像这碗的样子,有那么大,三个人都抱不过来。
爱春说,你别说了。
齐海生笑眯眯看着爱春,接过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
为什么不说?你晓不晓得,那蛇剥皮取胆,还砍了头,但那粉红色的蛇肉却照样能动,能卷,能钻。那么大一个缸里,那么多没有头没有皮的蛇肉,就那么钻来钻去,扭来扭去。
爱春直愣愣地看着齐海生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突然一股酸味从喉咙口涌了上来,她俯下身,忍
都能忍受。唯一不能忍受,自己对他这样真心,他却将心思放到别的女人身上。
那个毛毛,第一眼看到,爱春便不欢喜。她第一日报到,站在门口跟齐海生讲闲话,眉飞色舞,眼里没有旁人。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十只白嫩嫩的手指,指甲涂得血红,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齐海生与她握手,半日都不肯放下。更让爱春难过的是,安排宿舍,齐海生将自己和徐本常安排到楼上,将毛毛安排在楼下,与他隔壁。爱春心里委屈,齐海生不能这样,自己对他掏心掏肺,可新来了一个涂红指甲的女人,他就马上变了心。
那一日是三岔市集,照例,他都是带自己去。可来了个毛毛,他却带着她去三岔。那一日,是爱春人生中最难过的一天,脑子里胡思乱想,根本站不了柜台。徐本常关心她,让她回房间休息,她却鬼使神差走进齐海生房间,她倒在齐海生的床上,闻着他被子上的气息,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就是那一天,她去寻来那只猫,放进装松鼠的那只木箱里。
爱春原本认为齐海生回来,看见箱子里头的松鼠死了会大发雷霆,但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只将松鼠埋了,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一日都没有出门。爱春担心,煮一碗葱油面送进去。齐海生躺在床上,脸上盖一张报纸,纹丝不动。爱春心痛,拿筷子夹面喂齐海生。
多少吃一点,碰到野猫也没有办法,再买一只好了。
齐海生吹掉脸上的报纸。露出一双眼睛,怪怪地看着爱春。
齐海生说,你看见了吗?
爱春说,看见什么?
齐海生说,你说奇不奇怪,那松鼠肚皮被抓开,肠子都扯出来了,那猫却不吃。你不吃,掏肠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