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匆匆下楼。
秋林在楼下买了两瓶宁波大曲,提在手上。推开百货大楼的大门,秋林迈出去,站在门口,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晓得,这一世,春华已经与自己无关了。春华是鲜花,是要养在漂亮花瓶里的。自己算什么?心底里,他晓得自己是喜欢春华的,但他更晓得自己这种喜欢是毫无用场的。
秋林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悬空的太阳,太阳白晃晃的,让他有些晕眩。站在太阳下,他又想起了那天下午电影院门口的男人。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他早已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他身上的那件绿军装。秋林从来没见过那么干净的军装,干净得让人嫉妒。
2
冬至日,南货店里放两日假,秋林提早回来。他想好趁这几日太阳,将衣裳和床单洗了晒干。夜里太冷,溪边都能结出碎冰,没法洗衣裳,双手浸泡水里,要生冻疮。姆妈让他将衣裳床单拿回家去洗,秋林不愿意。自己成人了,不能样样事情都靠姆妈。
措。
春华说,秋林,上次电影院门口碰见你,跟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
秋林说,没有啊,我没有看见你。
春华盯着秋林看一阵,说,怎么会没看见呢?我分明。算了,不管你是真的没看见,还是假的没看见,你自己晓得就好。春华叹口气,也不怪你,不止你一个,以前学校里同学,现在路上再碰见,好像都生分了,不晓得为了什么原因。学校辰光多少令人怀念,我总是记得,有一年游行,我们一班同学,用硬纸板做出天安门城楼,红色城墙,金色瓦片,汉白玉栏杆,抬出游行时,多少人羡慕。
秋林说,我是真的没看见你。
秋林拿大木盆,将自己衣裳床单放大木盆里,端去溪边。村里女人很少到溪边来洗衣裳,她们更愿意到村那头的河滩上去洗,一堆人说说笑笑,打发时间。河滩上还有巨大的卵石,卵石吸热,洗好的床单铺在上头,下头烘,上头晒,没多少辰光,就能干透。但秋林不欢喜那里,他去过一次,他一出现,洗衣裳女人便都围过来逗他,问他后生几岁,有没有对象之类,让他浑身不自在。
秋林在溪边洗衣裳,洗了一会,听见身后有人来。秋林扭头,见是个小姑娘,端着木盆。姑娘看见秋林,也是愣一愣,似乎犹豫了
春华白了秋林一眼,便不再响。秋林站着,更加不自在,后悔自己头脑发昏,竟冒冒失失跑到此地来。
秋林说,春华,我真的要去买老酒了。
春华说,好吧。
秋林转身,春华又说,陆秋林,我要结婚了。
秋林说,哦,那恭喜你,到时我来讨喜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