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好呢?”伯夷问。
“看还是走……”
于是两人商量几句,就决定明天早离开这养老堂,不再吃周家大饼;东西是什也不带。兄弟俩同走到华山去,吃些野果和树叶来送自己残年。况且“天道无亲,常与善人”(20),或者竟会有苍术和茯苓之类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之后,心地倒十分轻松。叔齐重复解衣躺下,不多久,就听到伯夷讲梦话;自己也觉得很有兴致,而且仿佛闻到茯苓清香,接着也就在这茯苓清香中,沉沉睡去。
四
上。”
叔齐吃惊。
“之后就去找纣王两个小老婆。哼,早已统统吊死。大王就又射三箭,拔出剑来,砍,这才拿黑斧头,割下她们脑袋,挂在小白旗上。这来……”(18)“那两个姨太太真漂亮吗?”管门人打断他话。
“知不清。旗杆子高,看人又多,那时金创还很疼,没有挤近去看。”
“他们说那个叫作妲己(19)是狐狸精,只有两只脚变不成人样,便用布条子裹起来:真?”
第二天,兄弟俩都比平常醒得早,梳洗完毕,毫不带什东西,其实也并无东西可带,只有件老羊皮长袍舍不得,仍旧穿在身上,拿拄杖,和留下烙饼,推称散步,径走出养老堂大门;心里想,从此要长别,便似乎还不免有些留恋似,回过头来看几眼。
街道上行人还不多;所遇见不过是睡眼惺忪女人,在井边打水。将近郊外,太阳已经高升,走路也多起来,虽然大抵昂看头,得意洋洋,但看见他们,却还是照例让路。树木也多起来,不知名落叶树上,已经吐着新芽,望好像灰绿轻烟,其间夹着松柏,在蒙胧中仍然显得很苍翠。
满眼是阔大,自由,好看,伯夷和叔齐觉得仿佛年青起来,脚步轻松,心里也很舒畅。
到第二天午
“谁知道呢。也没有看见她脚。可是那边娘儿们却真有许多把脚弄得好像猪蹄子。”
叔齐是正经人,听到他们从皇帝头,谈到女人脚上去,便双眉皱,连忙掩住耳朵,返身跑进房里去。伯夷也还没有睡着,轻轻问道:
“你又去练拳?”
叔齐不回答,慢慢走过去,坐在伯夷床沿上,弯下腰,告诉他刚才听来些话。这之后,两人都沉默许多时,终于是叔齐很困难叹口气,悄悄说道:
“不料竟全改文王规矩……你瞧罢,不但不孝,也不仁……这样看来,这里饭是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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